前座兩人同時沉默，片刻後衛蒼衍問：“因為怨氣難消，所以你留在這裡蓄意制造車禍？”

女鬼咧嘴一笑，牙龈和她的唇色一樣紅，牙齒尖利蒼白：“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該死！”

“而且我為什麼要去轉世，再去受虐一輩子嗎？我這樣多好，我随心所欲，活得好自在！”

扶姬看着陷入自己世界，神情癫狂的女人，這下麻煩了，這位是“衆生皆苦，不入輪回”的典型，錄好的往生咒怕是無法超度。

那就隻能物理超度了。

扶姬雙手開始結印，“暴戾、怨憎、殺戮。”

沒說一個詞，手上就是一個對應化解的印成形，飛入女鬼身上，女鬼慘叫連連。

三印過後，女鬼身上煞氣大減，唇色不再豔紅，連身上紅裙的顔色都黯淡了許多。

往生咒回蕩，女鬼隻覺得震耳欲聾。

恍然間她眼前又浮現被奸殺的那一天，那天也是一個和今晚一樣黑的夜晚。

“為什麼......”

女鬼喃喃：“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是我下地獄？”

她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釀成了第一場車禍，從那之後她就不能正常投胎了，要去三惡道走一遭，她不想去受罪，她本來也沒罪，她才是受害者啊。

一開始就錯了，她不願入輪回。

女鬼的身形逐漸透明。

有車輛從後方而來，路過的一瞬間指示燈的紅色映照在扶姬身上，他的白色長裙有一瞬間被渲染上紅，平靜地回答了女人的話：“因為你殺孽深重，因為天道本就不公。”

他的聲音不大，但車内太安靜，前座兩人都聽到了，傅蔺江愣神，衛蒼衍眼睛通過後視鏡定定看着扶姬無波無瀾的雙眼。

特事局工作手冊上說，天道對萬靈一視同仁，何來天道不公？

外事部的瞎子說過，怪天道不公的都是怪罪天道沒有人文關懷。

衛蒼衍深以為然，畢竟現在出外勤都講究執法有溫度。

瞎子說：“天道從來不會滿足人性的期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所以天道無情。”

就像蘋果砸死了人，萬有引力仍舊不會改變。

衛蒼衍看着扶姬；所以扶姬這樣冷淡出塵的人，也會說天道不公，他又在怨怪什麼？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太讓人好奇了。

女鬼的身影徹底消失，傅蔺江下車拿回提示牌，一行人繼續上路，直達下一個服務站才休息。

第二日下午，一行人到達琴島。

沒想到扶姬想要去的地方和他們這次任務的地點還真的一緻，省去了不少麻煩，所以到達目的地之後，兩人心情十分不錯。

隻是一行人剛下高速進城，就遇上了交通管制。

三人商量過後，将車先停在一個臨時停車場，一行人下車跟着人流走。

“真熱鬧。”傅蔺江看着人擠人的大街，從路人的交談聲中得知今天有社火表演。

怪不得大街上人擠人，大家都舉着手機拍攝。

現代人比起眼睛，更喜歡用鏡頭記錄生活。

人群擁擠，衛蒼衍伸手虛攏着扶姬，扶姬今天又換回了T恤和牛仔褲，但沒戴口罩。

一行三人出色的外貌引來了不少關注。

衛蒼衍一邊看顧扶姬，一邊還有空和身邊的大爺唠嗑：“我聽說社火表演一般不是過年前後才有的嗎，怎麼這大夏天也演？”

大爺以為他們是外地來旅遊的人，熱情地介紹起來：“今年情況不一樣，今年關公顯靈啊！”

衛蒼衍頓時想到特事局傳來的資料，笑問：“這話怎麼說啊？”

大爺卻想到什麼，閉上嘴沒有再說，而是改口：“弘揚傳統文化嘛！現在年輕人也開始喜歡這個了，這多好看多氣派啊，比什麼音樂節可有意思多了！”

衛蒼衍看大爺的樣子就知道，估計是相關部門通知了不能傳謠，這還是個嘴嚴的大爺。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敲敲打打，而後鞭炮聲震耳欲聾——放鞭炮的地方不遠，飛濺的紙屑打在人身上還挺疼。

衛蒼衍立馬将扶姬攬到自己身邊，自己側身背對放鞭炮的地方，剛好将扶姬擋住不被紙屑波及。

見扶姬愣怔沒有動作，又擡起手捂住他的耳朵。

扶姬看着衛蒼衍燦爛的笑容失神，濃烈的硝煙味席卷而來，小時候過年村裡也有人家放炮，扶姬很熟悉被紙屑炸，因為從沒有人會攬着他，護在他身前。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第一次仔細看衛蒼衍的臉。

說不出個所以然，好像就是挺帥的，那幾天酒吧後台所有工作人員都在議論有一個出手大方，長得特别好的男人，叫他天菜。還說鼻梁那麼高，那方面肯定厲害。

扶姬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他們說得沒錯，衛蒼衍印堂和眼周幹幹淨淨，身體很好；耳垂不大但厚，腎氣充足；骨骼棱角分明，皮肉緊實，陽氣充沛。

不過最吸引扶姬目光的是他的眼睛，衛蒼衍眉弓高眼窩深，一雙桃花眼卧在裡面。

村裡老人說生桃花眼的人天生多情，不是好歸宿，讓女娃嫁老實本分的男人，可他們沒說過原來桃花眼那麼好看。

深藏在劍眉下的或許不是眼睛，是老道夢寐以求的攝魂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