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第一時間開車去追逐那輛綁走楊孟清的面包車。
古鎮街道上人流量多,那輛面包車顯然提前勘察過地形,專門選了人少的路。
兩輛車一前一後,距離始終沒能拉近。
謝之讨厭意外與失控,他盯着前方的面包車,難得生出要把人活撕了的心,之前他被人殺的隻剩一條命時都沒如此憤怒過。
他攥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是遠比楊孟清曾見到過他被驚醒的時候還更加可怖的冰冷與危險。
經過曲明月之後,前方的路就更寬更直,也更不好追了。
改造過的面包車隐隐竟然有把銀色小貨車落下的趨勢。
謝之猛地調轉方向盤,銀灰色小貨車沖出沒有任何護欄的土路,飛下了矮坡。
系統8129見謝之臉色冷凝,一直不敢說話,此時再也忍不住,尖叫出聲。
【啊啊啊!宿主!救命啊!!!要翻車了!!!】
由于謝之拐的太急,銀灰色小貨車本就頭重腳輕,車尾已經飄了起來,颠簸碰撞,險之又險的才重新穩住,繼續帶着系統8129點尖叫悶頭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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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楊孟清第十二次逃跑,也可能是第十三次,她記不清了。
因為在第七次逃跑的時候,抓回來的時候被人用棍子敲到了頭,從那以後她就跟她的‘傻丈夫’一樣數不清兩位以上的數了。
不過楊孟清雖然忘記怎麼數數了,但她不會忘記逃跑。
在關着她的那間屋子裡,每天晚上她都躲在鐵架子床的底下,用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在牆上扣出‘跑’這個字。
她不會忘,也不能忘。
她不屬于這裡,永遠都不會。
可楊孟清的第十二次或者是第十三次逃跑還是失敗了。
這次她跑的遠了些,翻過一座大山,趟過了一條小河,甚至在公路上攔住了一輛大巴車,但大巴車最終被村裡找來的人給堵住了,她在司機與乘客的視線裡被拽了下來。
被三輪車拉回去的時候,楊孟清蜷縮着,雙手熟練的護着自己的頭,心想下次她應該跑的更遠一些。
不過楊孟清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回去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鐵架子床被因為她逃跑而發怒的‘傻丈夫’掀翻了,‘傻丈夫’不認識字,‘公公’是個瞎子,但來幫着一起找她的村裡人有認識字的。
“诶呦嘿,你家這皮娘子膽子硬啊,在床底下寫的全是跑。”
老瞎子走過去,跪在地上摸了許久,臉色越來越沉。
“硬,是硬啊,關了這麼久都沒用。”老瞎子蠕動着幹癟的嘴唇,低聲喃喃道:“得把膽子戳破。”
楊孟清被抓回來後,老瞎子叫來了村裡兩個關系比較近的青壯年,要幫着‘傻丈夫’成事,還當着楊孟清的面允諾着,如果事成了,那兩個人也能一起來。
老瞎子決定徹底把楊孟清的膽子戳破。
但老瞎子沒能把楊孟清的膽子戳破,反倒被楊孟清戳爛了他寶貝兒子的根。
楊孟清知道男人那地方脆弱,某足了勁兒踹過去的,聽到了‘傻丈夫’的哀嚎,還又補了好幾腳。
按着她的兩個男人也被她吓怕了,捂着小腹對老瞎子嘟囔着‘這娘們幹不了’,連連退開。
楊孟清望向站在不遠處的雙手将盲杖緊緊攥着的老瞎子,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傳出破舊低矮的房屋,在山林裡回蕩。
當天晚上,被打的傷痕累累的楊孟清趴在窗戶邊。
她努力通過破碎的玻璃望向滿是繁星的天空。
在她長大的地方,隻有小時候才能看到這麼多的星星,後來她長大了,城市裡的燈光越來越多,星星就都躲起來不見了。
以前她很懷念這些星星,現在卻有些痛恨。
其實她也知道她真正痛恨的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曾經無憂無慮無知無畏的自己。
把‘傻丈夫’踹壞了之後,老瞎子讓人從院子裡解下了夠脖子上的鍊子,栓到了楊孟清的脖子上。
楊孟清再也跑不出去了。
從此她活動的範圍,隻有狗鍊子拉直後的方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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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孟清在颠簸中醒來。
頭好疼,稍稍清醒一些後,楊孟清才感覺到自己不僅是頭疼,手腳有被繩子勒緊的不舒服的束縛感,肩膀、膝蓋、後背等處還傳來磕碰後的鈍痛。
眼眶中的淚水已經幹涸,結晶的淚鹽糊在眼角,所造成的癢意反而是如今最輕微的不适了。
楊孟清蜷縮在面包車的車尾被拆掉後座的空間裡。
她無法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就在大街上被人抓走了?這簡直不不像是現實會發生的事情。
可這樣的現實就确确實實的發生在了楊孟清的身上,憨傻的德福就坐在前座,從她的視角還能看到一個後腦勺。
前面傳來說話聲,聽起來離得遠一點,應該是開車的司機和坐副駕駛的人。
“這次的女娃兒漂亮呦,怪不得鷹爺叫咱麼幫着。可惜剛聽德福哥叫媳婦,碰不得喽。”
“有啥子碰不得嘛,鷹爺洗手多年你不道,當年抓的每個女娃子,德福都喊媳婦。”
“啊?是叫一叫……還是?”
“哈哈哈,當然不止是叫一叫,德福這小子有福氣,十七八的時候就把整個窩棚的都睡個遍嘞。”
“這是我媳婦!”德福忽然插嘴。
“行行,都是你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