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道這女娃兒是送到山裡還是窯溝?”
“咋?看中了?”
“哈哈哈哈,可不嘛,要是送進窯溝那髒地方,反正賣誰也是賣,我先把初夜買了呦。”
“别瞎扯扯,鷹爺的貨,初丶夜也是緊着德福哥,哪輪得上你。”
“那我就當賣到山裡吧,還能沒那麼饞得慌,山溝溝裡的人竟窮講究,非要能見血的,老子真想尿他們一臉血。”
“哪隻你饞,我也饞得慌勒,這幾個月條子不知道抽什麼風,四處抓人,要不是老子剛好去外地送貨,差點就被端了,我都好久沒見這好貨了。”
“别這幾個月,這兩年行情都不好喽,家裡的老菜梆子早就啃膩了,哎,這女娃兒咋不是賣到溝裡的咧,我好去嘗嘗。”
“哈哈哈,一會問問鷹爺。”
“嘿嘿嘿嘿……”
交談聲中對楊孟清的惡意鋪天蓋地。
楊孟清緊咬着的牙關越發用力,仿佛要把口中所有的牙全都咬碎。
那些人口中輕描淡寫嬉笑談及的地方,就是她的未來。
她不要……不要……
曾在新聞上所看過的某個被拐賣的女人的悲慘遭遇在這一刻實質性的籠罩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要被當成貨物一樣賣到黃窯或深山裡,隻能等待死了瘋了殘了的結局。
楊孟清掙紮起來,她手腳都被捆縛着,隻艱難的翻動了下身體,就驚擾到了前面的人。
德福轉頭看向她,又舉起了手臂粗的木棍,臉上升起苦惱,似乎在抉擇要不要再給楊孟清一下。
前方的司機提高音量說。
“德福哥,别打了,再打傻了撒。”
德福聞言放下了棍子。
那司機又對楊孟清說。
“女娃子,别再亂動亂喊了,剛挨了教訓還不夠,真把你這張臉劃花了,可就隻能被賣到窯溝裡喽,乖乖聽話,指不定以後還能享福。”
楊孟清呼吸都發疼。
享福?這兩個字和她還有關系嗎?
無論是賣到死了沒地埋的黃窯,還是拼了命也跑不出去的深山,都和享福沒有任何關系。
楊孟清已經幹涸的眼眶再次湧出了淚水,身子不住的顫抖。
餘生的黑暗正在向她緩緩張開獠牙,一同席卷而來的窒息與絕望根本不是楊孟清所能承受的。
楊孟清嘴角溢出點點殷紅,那是她的在痛苦間不自覺咬破舌尖所沁出來的鮮血。
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甚至也不在能聽到前面那些人說話的聲音。
她眼神空洞,瘋了一般的往下蹬腳,使得額頭訂到面包車的内壁。
她扭動身子讓自己的頭一點點擡起來,竭力想去湊近那投進光亮的車窗。
“救……救命……”
微弱的聲音從楊孟清的喉間溢出,雖然低不可聞,但卻實她燃燒生命般的掙紮求救。
這時面包車忽然停了下來,逐漸遠去的現實世界也重新籠罩住楊孟清。
楊孟清如夢初醒,聽到前面開車的男人低罵了句。
“這小子跟了咱一路了,咋又在這冒出來了,抄家夥幹他。”
車門聲開了又很快關上。
楊孟清餘光注意到前排的德福似乎拉開車門要下車,但緊接着卻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擠了上來,把德福推搡着退回車上,那人反手又把車門關上了。
為了能夠到車窗,楊孟清維持的姿勢很别扭,轉頭也更加困難。
她努力的扭頭去看來人,轉頭後一側耳朵幾乎要抵到肩膀了,但她卻對難受毫不在意,在看清來人時神色愣住。
謝之上車後轉頭視線搜尋,很快鎖定後排蜷縮着的楊孟清。
感受到楊孟清目光中驚疑,謝之滿心的憤怒像是被破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隻剩滿滿的愧疚。
謝之吸了口氣,竭力的撐出一個滿是安撫意味的溫和笑容。
“别害怕,我來救你了。”
他的話徹底觸怒了車上的幾人。
“艹,抄家夥!”
“幹他!”
剛被推的呆愣愣的德福第一時間揮舞起拳頭,而謝之一轉眼,眸光中強撐出來的溫和徹底不見,不再掩飾的爆發出了潛藏着的冰冷與殺意。
“呵……找死。”
砰——
“啊!!!”
公路上挺着兩輛車,一輛是橫停在路中央的銀灰色小型貨車,阻擋住另一輛破舊的灰色面包車。
小貨車敞着車門,車上沒有人,隻有一隻普通人看不見的小光團子緊緊抱着它給自己模拟出來的安全帶在瑟瑟發抖。
而另一輛面包車則擠滿了人影,随着整個面包車的不斷劇烈搖晃,鮮血飙到了車窗上,模糊了裡面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