谄媚青年立即回答:“河爺,我打聽了,那老瞎子大名程樹根,是個潛逃多年的人販子,外号老鷹,不過我看着可不怎麼樣,來得第一晚那個哭呦,說是想兒子,哭的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人販子?”河爺立即站起身,“老娘最煩人販子,哼哼,還有宋小六的面子,走一趟吧。”
說着河爺随手在幾人中點了點,叫了谄媚青年和另兩個小年輕跟她一起走。
隻收拾個老瞎子,不用帶那麼多人,動靜大了也容易引起看守所的獄管注意。
幾乎隻在河爺帶着三人往那老瞎子走出幾步,老瞎子就擡起頭,用灰白的眼珠準确的望了過來。
若說二十來年的潛逃生涯帶給程樹根什麼,那就是非人一般的聽力了。
因着心裡對失明的不甘,程樹根從不像尋常瞎子那樣戴個墨鏡,他偏要用看不見的灰白眼珠子去看人,仿佛這樣他就不是瞎子。
遠遠的眼神一對,河爺眯了眯眼睛。
“這老頭的眼睛真晦氣,怪不得宋小六願意花錢買。”
河爺冷笑了聲,加快腳步。
老瞎子确定靠近的幾道腳步聲就是沖他來的,但他避無可避,轉眼就被幾人的陰影罩住。
谄媚青年一馬當先的揪住老瞎子的衣領,将他提了提。
“老瞎子,你站的地方礙着我們河爺的眼了。”
程樹根幹癟的嘴唇動了下,露出了個古怪的笑。
想當初他在道上也被人成為‘鷹爺’,一雙眼往街上一瞟,有多少女人,哪些容易下手,如鷹眼一般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都知道被他‘老鷹’看上的女人,就沒有抓不走的。
若不是後來他老婆背叛他,燒傻了他兒子,還戳瞎了他的一雙眼,他何至于東躲西藏二十多年,淪落到隻是想給兒子讨個媳婦,竟然就被抓住了的地步。
程樹根心中還有傲氣,但知道形勢比人強,耷拉下眼皮遮住總是直愣愣‘看’人的灰白眼珠,用蒼老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我是瞎子,希望河爺大人有大量,饒了我。”
河爺也不是白混的,哪裡看不出這老瞎子嘴上服,心裡指不定怎麼狠着呢。
她似笑非笑地說道。
“饒你也行啊,一雙眼睛留下吧。”
剛才還裝作乖覺的程樹根猛地擡頭,用灰白眼珠子準确‘望’向說話的河爺。
程樹根沒想到被稱為‘河爺’的竟然是個女人,而他這輩子最看不上的就是女人。
他年輕時靠女人賺錢,生命裡兩次跌大跟頭都和女人有關。
一個是拐來後被他看重成為媳婦的女人,竟然敢不老實,趁着他兒子發燒的時候把他兒子撇在家裡,想要逃跑,被他抓住後還來把他的眼睛戳瞎,哪怕他把那個女人打死了,他的一雙眼睛也回不來了。
另一個是導緻他不久前被抓住的瘋女人。
程樹根潛逃多年,一直帶着兒子程德福躲在老家過日子,老家裡的宗族小輩們不少都是受到他的恩惠才娶上媳婦,也不會有不長眼的去舉報他。
每隔幾年程樹根便會帶着兒子從山裡出來一趟。
實在是沒辦法,他兒子從小跟着他,見識女人早,又因着他慣孩子,能随便搞他拐來的女人,逐漸養了一身毛病。
哪怕他兒子燒傻了之後,毛病也沒消失,隔幾年就要打死個媳婦。
程樹根瞎了後本想金盆洗手,可為了兒子,又重操舊業。
早些年程樹根隻敢帶着兒子去一些偏僻落後的城市。
他反偵察能力強,雖然雙目失明,但形象也變得和以前天差地别,再加上日夜警惕而越發敏銳的聽力,每次出來都非常順利。
可是當他兒子又一次把兒媳婦打死後,程樹根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中。
他年紀越來越大,總有走的那天,到時候他兒子再把兒媳婦打死,該誰來照顧他兒子?
他從來不覺得他兒子打死拐來的媳婦有什麼不對,是那些女人沒本事,攏不住他兒子的心,還不經打。
他得給他兒子找一個完美的媳婦。
為此程樹根放棄了風險更低的偏僻小城,而是來到了因旅遊業發展起來的大城市容音。
這裡肯定有很多從外地來旅遊的女娃子,可以慢慢挑。
程樹根挑選目标的标準很挑剔,得說标準的普通話,一聽就能知道是大城市出生,性格要熱心善良,這樣的女娃子心軟,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訓一段時間,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兒子,還要有文化,最好是大學生,才能給他的傻兒子生個聰明孫子……
一條條下來堪比古代皇帝選妃,而在程樹根心裡,給他兒子選媳婦和皇帝選妃一樣是大事。
因着隐隐覺得不對,那沖突然出現又消失的莫名窺探感,讓程樹根比以往更加謹慎。
程樹根專門找了兩個同行的幫手,再加上他兒子,自己又在不遠處打掩護,本應萬無一失。
他隻是個在路邊獨自散步的老頭子,即便他兒子被抓了,他也不會有事。
而他兒子是個傻子,皆時他隻要回老家拿病例,就能把他兒子保釋出來。
那天當民警突然出現,攔住程樹根的時候,他意識到恐怕要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