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承認,自己今天出現在這裡,看熱鬧的心思居多。
畢竟自己的這位堂弟從小心機就深得很,一雙深藍的眼睛像是毒蛇似的。
他當然不會錯過他裝蠢的樣子。
威廉和時川的祖母是丹麥人,生下了江淮瑾與江淮安兩個兒子,江淮瑾自小在國外長大,向往自由,對家族企業沒什麼興趣,三十七歲那年與一個英國女人陷入愛河并走進婚姻殿堂,生下了他。
而江淮安繼承了家族企業,始終沒有結婚,和兩個女人有了三個孩子,時川是最小的那個。
威廉成年那天,父親将家族中的職位交到他手上,和母親環球旅行去了。
那時,威廉隻在時川幼年時見過他一面,僅限于知道自己有一個不怎麼愛笑的堂弟而已。
直到時川十六歲那年,江訴派人去美國,意圖讓他物理意義上消失,時川聯系上了他。
視頻電話裡,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在長久的沉默後,叫了他一聲“堂哥”。
不得不說,血緣這種東西,是有些玄學的。
更何況,當一個所有人都說他奇怪、冷漠的人,獨獨在你面前展示他的脆弱時,這種被需要感會讓人不自覺承擔起責任來。
而時川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與那一口僞裝的脆弱聲音,更增加了人的憐憫度。
威廉在這通電話後不久,調查了時川來電的原因,發現了江訴的所作所為。
隻是這種行為,在叔叔江淮安眼中,大概隻是繼承人之間的小打小鬧,不會理會。
後來,威廉主動和時川通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猜測的江淮安的看法,并主動提及江訴性格急躁,這一次不成功,總有下次,鬧大了,江淮安自然會出手。
時川乖乖應了,直到他十八歲成年那天,那場36小時的綁架。
威廉将綁架這件事告訴了江淮安。
事關家族的名聲,這觸碰到了江淮安的底線,僅僅一個小時,時川就被救了出來。
威廉是在時川被救出後給他來電表達感謝時,突然想清楚來龍去脈的。
那時,時川在電話裡意味深長地對他說:“謝謝你,堂哥。”
威廉隻覺得他的語氣變得很奇怪,正要說“不用”,刹那間電光石火,突然想清楚他這場醞釀兩年的心機——
江訴在江淮安的心中,徹底留下了一個魯莽愚蠢的印象,甚至綁架的消息都是他告訴江淮安的,時川完全将自己擇了出去。
而剛成年的時川,不久後就被江淮安秘密接回到了國内。
想到自己被小七歲的混小子算計,威廉心中不可能不惱,可這兩年兄友弟恭的相處又不是虛的,加上偌大的家族企業交給時川總比給一個蠢貨強,二人也便相處下來。
如今,時川又要裝乖賣傻,他怎麼可能錯過看他的笑話。
可當真的看見唐思伽傻傻相信這個混小子時,威廉想到當初的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詭異的同命相連感,笑容也真切了不少:“唐小姐對你弟弟真好,還特意讓他來學習,這個旁聽名額可不好拿到。”
邊說,威廉的餘光邊朝時川掃去。
這一眼,卻令威廉驚奇不已。
時川在盯着他握着唐思伽的手,眼神晦暗陰涼。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年幼的時川時,有小孩搶走了他的寶可夢玩偶,當時小小的時川就是用類似的眼神看着那個玩偶。
午後,他在垃圾桶中看見了毀成破布的玩偶皮和散亂的填充物。
自己這位堂弟居然對人有了占有欲。
威廉思索了下,眼底多了玩味,不由用力握了下唐思伽的手。
時川眼底果然暗了一瞬,擡眸看向他,像是看出了他的試探,彎起一抹純淨的笑:“威廉先生,占女士便宜,不是紳士所為呢。”
唐思伽轉頭,輕斥:“時川,威廉先生沒有這個意思。”
時川蹙了蹙眉,很快乖巧地低下頭。
威廉看着他這副模樣,爽快地笑出聲,松開唐思伽的手:“抱歉,我看見唐小姐有一種親切感,失禮了,”說着,他讓開位子,“我帶兩位去熟悉一下環境,順便領一下課表吧。”
唐思伽欣然點頭:“謝謝。”
之後威廉倒是一路正常地領着二人領完了課表,隻是在将課表交給時川時,笑吟吟地留下一句:“時川同學要好好學習啊。”
迎上時川瞥來的一眼,威廉聳聳肩,好心情地離開了。
課表顯示,時川上午九點四十有一堂課,唐思伽也沒有多待,隻是叮囑了他一些注意事項。
畢竟,時川雖然在家很愛笑嘴甜,可在外卻格外内向寡言。
可說了半天,時川始終垂着眼簾,似乎在看她的手。
“我剛剛說的,你聽清了嗎?”唐思伽無奈。
時川終于擡起眼皮,乖乖點頭。
眼見上課時間快到了,唐思伽目送他去了教室才離開。
唐思伽心中原本還擔心時川會不适應,可當下午去了公司,便沒心思想這件事了。
這段時間,内容中心一半的同事都在為懸疑劇場做準備,沒想到這一劇種爆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