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平靜的河面中突然水花四濺。
初瀾驚覺,低頭往水裡一看,隻見一隻足有磨盤大小的螃蟹從天而降,“撲通”一聲砸進水裡。
幾秒鐘後,那螃蟹又慢悠悠浮上來,從水面上支棱出兩顆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雲澤和初瀾。
初瀾竟然能從螃蟹那兩顆呆滞的小眼睛裡看出驚恐。
“屬下什麼都沒看見,您繼續。”螃蟹口吐人言,八條腿在水裡胡亂劃拉,激起一串咕嘟咕嘟的水泡,整個身子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河底沉去。
雲澤:……
他不動聲色地與初瀾拉開距離,方才的迷離神色早已消失無蹤,唯餘眼底一抹未消的無奈。
“這是謝十八,和璇珠是同事。”
“謝十八?”
初瀾眨了眨眼:沒想到還有與虹二旗鼓相當的名字。
水底突然冒出一串氣泡,仿佛知道初瀾心裡想什麼似的,謝十八的聲音悶悶傳來:“因為我是第十八個孵化出生的,因此得名謝十八。”
雲澤屈指彈出一道水紋:“起來說話,你下來有什麼事?”
河底一陣翻騰,謝十八不情不願地浮上來,似是有種自己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的痛苦:“您的家人們都很關心您的安危,特地派屬下來記錄您的日常活動,并通過書信方式傳達回去,以報平安。”
雲澤皺眉:“怎麼書信傳達?”
“就是把寫好的信以上香的方式燒回去。”
雲澤總覺得這話聽着哪裡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隻得無奈地擺擺手:“随你吧,你可以退下了。”
“那屬下……”謝十八如蒙大赦,正要開溜,卻又遲疑地停住。
雲澤擡眼,就見謝十八又轉回殼子問道:“屬下該去哪兒?”
“去找璇珠。”雲澤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心累。
初瀾在心中感歎:好一個領導夾菜你轉桌,領導喝水你刹車,虹二與其相比也是好起來了。
确認謝十八的“咕嘟”聲徹底消失在河底後,岸邊忽然又徹底安靜了下來,靜得初瀾甚至能聽到雲澤的呼吸聲。
初瀾用餘光瞥見雲澤垂下的睫毛在星光下投出一片陰影,整個人看起來蔫蔫的,連發梢都透着說不出的委屈。
她忽然起了壞心思,故意抿着嘴不說話,好整以暇的看着雲澤。
果然不一會兒,雲澤就被看得坐立難安,最終還是率先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那個,我們要不要先回……”
話音未落,初瀾突然傾身向前,一個轉瞬即逝的吻就落在雲澤微涼的臉頰上。
而後就拉開距離好奇地觀察起了雲澤的反應。
就見雲澤的話霎時間梗在嗓子眼,從耳尖到脖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一層绯色。
初瀾正暗自好笑,卻見那雙總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突然泛起水光。在雲澤等待了幾秒鐘,并未看到初瀾的下一步動作後,又抿了抿唇,最終擡頭眼巴巴的望向初瀾:“就沒有了嗎?”
初瀾眉頭一挑,随即指尖輕點自己臉頰,示意雲澤自己主動一些。
雲澤睫毛撲閃,看起來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後,終于準備緩緩湊到初瀾面前。
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數清彼此的睫毛,呼吸交纏,溫熱的氣息在夜風裡氤氲成一片暧昧的霧。指尖微顫,喉結輕輕滾動,雲澤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就在唇瓣即将相觸的刹那,初瀾忽然後撤,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雲澤猛地頓住,慌亂地拉開距離,擡眼去看她的表情,卻見初瀾唇角微翹,眸光盈盈,分明是在逗他。
“……瀾瀾。”他嗓音低啞,帶着點無奈,身體隻能又往前湊近了些。
初瀾卻故技重施,在他即将得逞的瞬間,再度偏頭躲開。
雲澤呼吸一滞,而後擡眸,嘴巴開開合合,卻是半個字也吐不出,隻得眼含委屈,欲言又止地看她。
初瀾勾唇:“怎麼不繼續?”
雲澤耳尖紅得幾乎滴血,整隻龍像是快要被架在火上烤幹了似的,連呼吸都變得灼熱。初瀾終于忍不住笑出聲,正想再逗他兩句,卻忽覺後腦一暖。
雲澤的手掌覆了上來,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輕輕扣住,将她往自己這邊一帶。
力道溫柔,卻不容抗拒。
初瀾一怔,還未回神,額間便落下一吻。
這一吻并未帶一絲情欲。
虔誠得像是在吻自己久尋的神明,像是在吻失而複得的珍寶。
夜風驟靜,星河倒懸。
初瀾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而他隻是垂眸看她,眼底盛着數不盡的溫柔。
離開後的謝十八突地又是一哆嗦,抓緊時間在紙上奮筆疾書的寫道:
【密報·加急·龍鱗印鑒
x月x日亥時三刻于碧波河畔
臣冒死禀報:
雲澤龍君确已心有所屬!今夜觀其與一凡間女子于小船相會,兩人圍爐煮酒,互訴衷腸,龍君竟将龍珠相贈(注:就是雲澤龍君體内的那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