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原本應是頻繁往來于最外層的“羊口村”與真正的“祥福村”。他監視着從羊口村進入這井中的外人,若是男子便令村民發動攻擊将其除去,若是女子則設法帶去祥福村,與真正的村民成親生子——以反複出現的兩句禱祝詞來看,這村裡人多半是得了什麼疾病,人丁單薄。
然而那日他進入祥福村時被剛進入井中的風無禦瞧見,他雖然已經察覺,但是那時恐怕正要進入祥福村去處理什麼事情,因此隻留了張老太在外面對風無禦痛下殺手。
沒有想到的是,風無禦居然将張老太殺了,自己混入了村裡。
本來他也沒放在心上,等他回來,風無禦照樣是死路一條。
然而沒多久,寒天進來了。
張老頭心知自己不是寒天的對手,便縮在了祥福村内不再出來,任由二人在最外面的村子耽擱着。
在井裡的時間越長,二人的靈力也被消耗得越多。隻不過他低估了寒天的實力,因而在他發現最外層的村人絲毫無法對二人造成威脅後,便另起心思,放開後山入口将他們引了進來。
“這座無回山裡供奉着令你害怕的東西,你無法自己動手,卻又想将其破壞。于是你就诓騙我們來此處替你尋找什麼不存在的妹妹……”
“胡說八道!我妹妹活得好好的!她必然活得好好的!”張老頭聽到這裡突然暴怒着打斷了寒天的話,眼中透出兇光,“明明是你們無能,尋不到我妹妹,還心存歹意破壞了我族祭祀之地,你們該死!”
這老頭子怕是有什麼精神分裂的疾病,到現在還在這裝腔作勢。寒天在心中暗自嘀咕,今日怕是無法善了了。
她嗤笑了一聲,手中長劍劃出一道銳利弧度,擡頭看着張老頭道:“随你怎麼說吧,現在你想怎麼樣?想動手,我也——”
寒天突然卡殼了。
重生之後她也不是第一次在井裡以暴制暴了,狠話放得太順嘴,猛然想起自己身邊還帶着個超級大累贅。
這個人既病且弱,仿佛一尊在桌邊搖搖欲墜的瓷器,不容半點閃失。
側過頭,風無禦果然在一旁用很委婉的眼神看着她。
“……”寒天隻得回過頭去,氣焰熄滅了幾分,好聲好氣地重新開口,“如今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你不如說說你還想怎麼樣?”
張老頭怪笑了一下,盯着寒天道:“我要從這裡出去。”
“你說什麼?”寒天的臉色沉了下來。
張老頭擡手指向風無禦,“把他的身體給我。隻需讓我寄居于他體内,我便将你們想要的東西拱手奉上,如何?”
隻要得到了邪神碎片,井域幻境便可被打破,與此同時,對方也可借由風無禦的身體重歸人間。
寒天眼神晦暗不明,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張老頭以為她在權衡利弊,哼笑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有别的選擇麼?我知道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但是正因為我知道,你們就永遠不可能得到,若是殺了我,我便令此間歸于混沌,你們也永遠别想出去。”
寒天終于開口,臉上不辨喜怒:“你當真……”
“要用我的身體,你問她有什麼用?”風無禦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在寒天詫異的視線中,他往前走了一步,輕歎了口氣看向張老頭:“雖不知你有何造化,竟對這井中規律了如指掌,但是我确實想不出有其他辦法,這身體便暫且借你一用。”
“你瘋了?”寒天瞪圓了眼睛,剛伸出手要去拉他,就見風無禦側臉嘴角勾起幾不可察的弧度,伴随着的是他口中傳來的清晰的兩個字——
“别動。”
下一刻,寒天手腕上的九微門印記發出了微紅的光芒,一道令她無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止步在了原地。
掌門令!
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寒天差點氣得倒仰,急道:“你真以為他隻是‘借用’你的身體嗎,你不要命了?!快點給我解開!”
回答她的,卻是風無禦繼續往前走了兩步。
張老頭見狀,驟然笑了起來,起先笑得低啞,接着那笑聲越來越肆意,音調也漸漸變了。
在他那詭異的笑聲中,浮在他腳底的十二隻獸類頭顱眼中的火焰越燃越盛,逐漸向上竄躍,将那些頭顱也都包裹在了血色的火光虛影之中。
那些頭顱開始化成黑色的焰苗,盤旋着升起,從腳底開始将張老頭緩緩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