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溪亭長老的偶然到訪解救了她。
阮溪亭一臉“看把孩子帶成什麼樣了”的無語,也不去找封玄了,直接将她拎出了爻春山,送到了内門初階弟子修煉學習的開陽閣。
開陽閣主莫問天長了一副文弱書生的相貌,性子十分耐心,秉承着有教無類的宗旨,對着寒天這塊朽木除了偶爾多歎幾口氣,倒也好生教導了一番。
寒天在開陽閣呆了大半年,雖然時不時會受到某些同門弟子針對她這個“封玄徒弟”的冷嘲熱諷,但是也比在爻春山時舒坦許多。
因此,在聽到陳香師姐勸她回去找師父師兄幫忙時,她仍然是十分遲疑。
嚴格想一想,她和她的師父師兄兩個人見面的次數加起來至今不超過十個指頭。而且她離開爻春山後從未回去過,雖然阮溪亭告訴她,已經替她在封玄那裡傳過話,但是生疏怕是免不了的。
寒天站在爻春山腳下,踢着石子躊躇了好一陣子,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井中兇險可怕之處,其他去過的弟子描述得繪聲繪色。為了生命安全着想,她還是回去試上一試吧。
那位冷冰冰的師兄她不太敢指望,也隻有期望她的師父還記得有自己這麼一個徒弟。
來到山頂,封玄的居住之處大門敞開着,雖然人不在其中,但是應當并沒有離開爻春山。
寒天這麼想着,趴在低空飛行的烏玫鶴背上開始漫山遍野地翻找起了封玄的蹤迹。
找人這件事其實并不容易。
她不由想起了曾經在遊戲裡,東流宗門派地圖中一直有一個被不少玩家大罵策劃惡趣味的任務——沒有任何指引,尋找一個每天随機刷新位置的NPC, 而找到了也沒有任何任務獎勵,隻是找到一百次以後可以獲得一個【捉迷藏大師】的稱号。
偏偏寒天覺得這個稱号十分有趣,耐着性子每日跑遍東流宗,竟然真的成為了全服第一個得到這個稱号的玩家。
寒天還能清晰記得,自己最後一次是在爻春山飛星瀑的最頂端山石上,找到了那個NPC。
而那個NPC的台詞也從前99次的“……找我有事?”變成了“以後沒事也可以來找我”。
過去在遊戲裡找人的記憶和當下重疊起來,隻不過遊戲裡她禦劍疾行,找人速度和眼下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心思恍惚地路過飛星瀑,下意識擡頭看去,白日淩空下一輪光暈奪目耀眼,晃得她眼前仿佛産生了幻影——
這瀑布頂上似乎真的立着一人。
她精神一振,趴在烏玫鶴背上向上飛去。
這個人果然就是封玄。
他站在瀑布頂端不知道在做什麼,看到一人一鳥飛上來,似乎是有些詫異。
“師父。”寒天小心地打了個招呼。
封玄打量了她一番,“不錯,在開陽閣似乎有所長進。”他對于寒天一去就是大半年之事看起來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微微笑道,“你我師徒倒是許久未見了。”
寒天道:“不敢叨擾師父清修。”
封玄莞爾:“你何曾見過我在清修了?”
寒天一時無語,大半年不見,自己果然還是不知道怎麼接對方的話。
封玄不為難她,笑道:“說吧,可是有事找我?”
寒天忐忑不安地将自己被分派到了下山尋井的任務說了出來,欲哭無淚地說:“師父,我如今雖然勉強入了修行之門,但是靈力低微,依然使不出劍招術法。聽說那井中多為兇險之地,我、我……”
“你不敢去?”封玄替她說出了下半句。
寒天點了點頭。
封玄挑眉道:“這有何難,我替你消了這次前去的名額便是。”
寒天震驚了。
這就是當關系戶的快樂嗎?
“不過,”封玄慢悠悠補充,“下山尋井的任務在内門弟子中輪換,沒了這次還有下次。”
寒天咬了咬唇,自然是不好意思說出下次再來找你開後門這種話,遲疑道:“我回去一定加倍勤修苦練,下次輪到我,應該就沒問題了。”
封玄既沒有鼓勵也沒有否定她,隻是溫和淡然地看着她。
寒天有一瞬間覺得眼前之人好似一座離她很遙遠的神像。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映照出的隻有她自己的心思。
在這樣的目光下,寒天頹然垂下肩膀,沉默了半天,突然道:“算了,我還是去吧。”
封玄:“你想好了?”
寒天鄭重點頭,點到一半,退而求其次地問:“師父可有什麼适合打家劫舍、殺人放火、驅邪防身的秘寶借我使使?”
堂堂仙門第一人,放在遊戲裡就是全身都能爆出極品裝備的大BOSS, 若是家底裡沒點奇珍異寶就說不過去了。
“有啊。”封玄果然爽快承認,“你想要?”
寒天點頭如搗蒜。
他擡眼想了想,“你是三日後下山是嗎?毋需擔心,到時候在山門前等着便是。”
寒天終于松了一口氣,看封玄神色,這秘寶定當不是尋常之物。到時候她隻需要跟在同行的弟子中保全自己性命即可,至于破井之事當然是能力越小責任越小,交給他人去吧。
她表情愉快起來,高高興興謝過了封玄,轉身就要走。
封玄叫住了她。
“我聽溪亭長老說,你此前在山中呆得十分無趣?”
寒天愣了下,下意識搖頭否認:“還好。”
“是我考慮不周了。”封玄曲指叩了叩眉心,“以後若是回到山中,便是沒事也可以來找我。”
雖說寒天不會真的閑得無事就來找自己這位師父唠嗑,但是她還是提出了一點小小的質疑:“師父,我一般好像找不到你。”
封玄失笑道:“爻春山陣法由我所設,你在山中念一聲我的名字,我自然就能聽到。”
……為什麼不早說?
寒天同情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累成一團的烏玫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