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蓮湖,由大大小小十二個湖泊連環而成,占地數千頃。因其四周地勢平坦,資源豐饒,長久以來有不少村鎮在周圍聚居,同樣也有一些小門小派看中此地靈氣充盈而在此紮根。
藏鋒門就是其中之一。
寒天所搭乘的這趟牛車,如今正往步蓮湖駛去。
據說是那位名叫祁蓉的藏鋒門女弟子對寒天和風無禦二人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在看到風無禦剛出井時當着她的面咳血連連時大驚失色,得知他沉疴不愈,便執意要将風無禦帶回門派給一位醫術高絕的前輩看上一看。
“可是,”寒天支着條膝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你們藏鋒門不是以刀法見長的嗎,竟然還有高人修行醫術?”
祁蓉哈哈一笑道:“李師伯在外遊曆時機緣巧合得到過杏林真人指點,回到門派後就刀法、醫道雙修了。”
藏鋒門在修仙界中一直默默無聞,自然是因為整體實力不濟,沒有高人坐鎮。在這樣一個的門派中竟然還有刀法、醫道雙修的“高人”,怎麼聽都十分不靠譜。
寒天臉上懷疑的神色更甚了,看了風無禦一眼,似乎是在無聲地詢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風無禦正在看着沿途風光,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隻是歪頭朝她笑了笑。
“說起來,風姑娘你居然知道我們門派?”祁蓉好奇道,“我在外許久,還是頭一次遇到有人聽過我們藏鋒門的名字呢。”
寒天被她的問題拉回了注意力,笑了笑道:“也是巧合,我之前和貴派的……一位女俠有一面之緣。”
祁蓉頗感興趣地問:“門派裡的人我都認識,是誰?”
寒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三年前我在一間林間酒肆遇到她,與她同坐一桌,店家說招牌米酒買一贈一,于是我們就湊着得了兩壺酒,然後聊了幾句。”
“然後呢?”祁蓉追着問。
“沒有了。”寒天笑道,“也就是萍水相逢吧。”
祁蓉“哦”了一聲,語氣中透出了一絲失望,仿佛原本以為能聽上一段不同尋常的往事。
那确實是一段平平無奇的相遇。
寒天那時剛剛重生,茫然而頹喪地四處遊蕩,在一個大雪天躲在了酒肆一角發呆。
“米酒買一贈一……”一名看起來年紀略長的女修停在她桌邊,聽着小二的吆喝自言自語了一句,回頭突然問她,“姑娘,來一壺不?”
寒天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和一個陌生女修坐在一起喝起酒來。對方說自己曾經在一個叫藏鋒門的小門派中修行,後來回到老家成了親,還有了孩子,但是總還是懷念以前在師門的日子,所以總是三五不時地接上一樁師門委托,獨自出來跑腿。
兩人喝完了酒,在酒肆門口分别。對方的腳步很快,似乎匆匆趕赴着下一個地點,背影很快消失在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中。
不知道為何,寒天看着那女修灑脫離去的背影,發現自己那些來自于上輩子的記憶和情緒,也好像化作雪片,漸漸從身體裡剝裂開來,飄飄蕩蕩着融入這蒼茫茫的雪景,向空中遠去了。
她轉過身,無意識地舒展了一下手掌,體内靈力蓬勃流轉不息。
接下來,或許先給自己去買一把武器?
她頭一次開始思索起關于重生後的生活,就這麼邊想邊往前方走去。
……
短暫的回憶片段在寒天腦海中劃過,她有些許出神,直到聽到風無禦在邊上咳嗽才回過神來。
寒天向他看去,隻見他臉色似乎比在井中之時更是蒼白了幾分,仿佛日頭再猛烈個幾分,都能将他蒸發了。
這可真是令人發愁。
寒天默不作聲地握住他的手腕,像在井裡那樣,緩慢地給他注入些許靈力,順便探查一番。
果不其然,他體内狀況比之前更差了。
說起來,她和這位年輕的小掌門也并沒有一定要同行的理由,畢竟她可不是什麼真的九微門弟子。不過反正現在也沒什麼要緊事,看對方一副随時吊着一口氣的模樣,她便是跟上一程也無妨。
正這麼想着,手心突然微微一涼。
風無禦将一隻小盒子塞到了她手裡。
寒天終于想起正事來,接過用來裝碎片的盒子,在手中抛了抛,眯眼回憶了一下自己在井中失去意識前的場景,轉向風無禦,“這碎片,你最後是如何弄到手的?”
風無禦漫不經心地說:“人死了,自然就掉出來了。”
寒天皺眉道:“就這麼簡單?”
“我也沒料到如此簡單。”風無禦與她對視一瞬,恍然道:“這倒是提醒了我,你那時使的是何術法,竟能就這樣将他的魂體擊潰了?”
寒天心頭一沉,當時她也是受到了刺激,一時沖動就使出了律魂之術,卻沒有想過事後要怎麼解釋。
此等操縱人魂的術法,隻會被視為邪術。
她在風無禦的眼中看到了面無表情的自己,不由扯起嘴角,令這張臉上的神情顯得輕松一些,“這是我的殺手锏,可不能告訴你。”
“你們兄妹倆……”祁蓉疑惑的聲音從前頭傳來,“怎麼好像不太熟呢?”
寒天臉上表情僵了僵,新身份來得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