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在不遠處的雜草叢中找到了正悠哉悠哉啃着草的大黃牛,看它身上還挂着斷開的牽繩,像是自己掙開的。
寒天和那頭牛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心生一計。
她不知為何有些做賊心虛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往前挪了兩步,一手摁在了牛頭上。
正在埋頭吃草的牛:“?”
寒天閉上眼,發動了律魂之術。
雖然對此術法她尚且掌握不精,甚至不能完全通曉其用處,但是就像是一個燒菜時“靈機一動”的新手那樣,她非常勇于進行嘗試。
可喜的是,她成功了。
微風,晃動的野花,泥土的味道。
黑白色的視野裡,一隻手伸了過來,在牛的頭頂摸了摸,耳朵上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牛的視線并不高,隻能看到風無禦的衣襟。
他輕咳了幾聲,身姿微微晃動了一下,然後突然收回了手,整個人站直了,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沒過多久,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接着漸漸近了。
有人朝着風無禦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
“……公子,請公子救我!”氣喘籲籲的女聲響起,伴随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道跌跌撞撞的女子身影闖入了視線。
那女子似乎是受了傷,發髻散亂擋住了大半張臉,邊呼救邊腳下一軟就往風無禦身上倒去。
風無禦伸手扶了她一把,自己往後微微退了一步,遲疑道:“你……”
女子向他哀求:“公子也是修道中人吧,請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風無禦還沒有說什麼,牛身後方又傳來兩道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
“你這賤奴,倒是挺會跑的!”粗聲怒喝響起,一條九節長鞭破空襲來,直向那女子頭上甩去。
這一鞭來勢洶洶,若是打實在正臉上,怕是整張臉都要血肉模糊。
好在那女子似乎也有些身法,全力躲開了這道攻擊,但是整個人也如強弩之末般摔在了地上。
持九節鞭之人出現在了視野中,身型胖碩,他身邊另一人則要高瘦一些,手中纏着一卷細長軟鞭。
“躲?”瘦子陰笑了一聲,展開手中軟鞭。
正在看戲的黃牛隻感到身上靠近風無禦的一側傳來了一道過電般的刺痛,它受驚擡起了蹄子,直向另一側躲去。
那一胖一瘦兩人猝不及防被牛沖散開來,胖子怒而揮鞭,一鞭下去就将擋在眼前的牛車抽得四分五裂。
黃牛驚得滿地亂轉,直到被風無禦一手按在了腦袋上,平靜下來。
那兩人方才并未将風無禦放在眼裡,如今全都看向他。
胖子持鞭之手對準了風無禦,“小子,你想多管閑事?”
風無禦聲音無奈,“管閑事的人暫時不在。”
女子突然沖了上來,牢牢抱住了風無禦的腳,仰頭哀婉道:“摩蜃珠都已經給你了,别和他們糾纏了,你說好帶我走的!”
“好哇!”胖子怒笑道,“這賤奴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偷我們樓主的摩蜃珠出逃,原來是為了你這個小白臉!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風無禦詭異地沉默了會兒,“……在下病弱之軀,并無什麼本事,隻是眼下怕是有些誤會,不如等……”
“不用與他廢話。”瘦子手中軟鞭蓦地襲來,将風無禦捆了個紮實,“兩個人都一起帶去樓主面前。不管是不是誤會,這小白臉倒有幾分姿色,想來樓主見了定然歡喜。”
胖子有些猶豫,“可是樓主已進了羅預鬼市,隻說讓我們将摩蜃珠和這賤奴帶過去……”
瘦子道:“眼下可沒時間分辨,莫讓樓主等急了,直接都帶去。”
“聽你的。”胖子點點頭,九節鞭出手,将地上的女子也捆了起來。
那女子擡起頭,被亂發擋住的臉露了出來,三道扭曲的刀疤從她的左眼一直快要爬到嘴角,将她原本應是秀美的面容割裂開來。
是她?!
寒天哆嗦了一下收回壓在黃牛腦袋上的手,律魂之術戛然而止。
“……”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臉,那裡的皮膚完好無損,但是當年被一鞭子抽在臉上的火辣辣的、屈辱的疼痛,似乎仍然輕易就能回想起來。
寒天不知不覺地蹙了下眉頭,說不上來現在心裡是什麼感受。
然而眼下卻也容不得她細細品味自己心中那番五味雜陳的滋味,畢竟還有個倒黴蛋掌門等着她去解救。
站在原地甩着尾巴的黃牛瞪着銅鈴大眼,哞哞叫了兩聲,化作了一聲聲“不好啦,師父又被妖怪抓走啦”的台詞闖入她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