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鴛蘭拖着腳步走在寒天身後側,手指洩恨似的掐着腰間的濯月蓮花瓣,臉色很不好看。
寒天仿佛能看到她的小動作,頭也不回道:“若沒本事解了這應心蠱,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和華鴛蘭沉得快擰出水的臉色截然相反,她一上一下地抛着手中剩下的一小枚品相不錯的靈石,心情頗有幾分舒暢。
聽聞落英城與其他幾大有頭有臉的仙門近來都加快了對雕像碎片的搜尋。畢竟随着散落各地的碎片不斷減少,大功告成那一日便也近了,屆時各家一聚首,省不得又要攀比一番功勞,收回的碎片數量自然事關這些仙門大家的顔面。
不出寒天意料,雲師凜果然痛快收下了碎片,且一如既往地十分敗家子地出手就是兩枚各值五百的靈石。
這個世界中雖然通用的貨币是普通金銀銅錢,然而蘊含有天地靈氣的靈石由于更好攜帶,且僅憑不同顔色、品級、質地就可對應不同價值,是修士間更受歡迎的交易籌碼。
從石頭人處買完了濯月蓮,離天狗閣開啟尚有些時間,寒天又令華鴛蘭帶她去了一家雜貨鋪。
據華鴛蘭所說,那金蛇樓樓主曲如胭閑逛時得來的面具就是這家鋪子的出品。
這鋪子裡賣的多是些小玩意兒,就是感覺老闆的進貨癖好有點過于鮮明了。
比如令人言聽計從的主仆面具。
比如令人言聽計從的應心蠱蟲。
寒天問老闆:“那面具可有破解之法?”
老闆笑眯眯道:“沒有。”
呵呵。這個羅預鬼市的真面目已經被她看透了。
寒天揣着剛熱乎的靈石,随手摸起了應心蠱,“這個我買了。再問一次,那面具可有破解之法?”
老闆伸手接過靈石,擡頭一笑:“有的。”
……
走出雜貨鋪的大門,華鴛蘭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寒天身上刮來刮去,“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蠱蟲鑽進去的麻癢仿佛仍舊留存。
寒天道:“哦,買都買了,不能浪費嘛。”
“你!”華鴛蘭似乎一瞬間就要罵人了,居然生生又忍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你還想要我做什麼?”
“自然是有的。不過你放心,不是什麼麻煩事,隻是一時半刻的不能讓你走罷了。”寒天十分坦然地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将方才買的兩朵濯月蓮中的一朵插到了華鴛蘭腰間,“畢竟現在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得先去天狗閣找……我兄長。”
華鴛蘭嗤笑:“你剛才都拿曲如胭沒有辦法,難道進了天狗閣就能把人劫回來?”
“應該是不能。”寒天擡了下眉尾,“我隻怕把人跟丢了。隻要能跟上她,總會有辦法。”
她雖然沒有在遊戲内的天狗閣消費過,但是也進去逛過,裡頭為了方便玩家,直接開了傳送出去的出口,可以讓玩家直接返回不同的主城。
現實裡的天狗閣萬一也沿用了這個設定,哪怕不是送人去什麼主城,卻也能讓曲如胭帶着風無禦直接離開羅預鬼市。而到了外面,再要尋人就麻煩許多。
雖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但是比起找到人家的大本營來一出大鬧金蛇樓,最穩妥的辦法還是跟在曲如胭身後,等一離開此地就動手。
寒天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她果然不是一個聰明人,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隻會使些笨辦法。
就像她曾經日日夜夜在爻春山睜眼練劍、閉眼打坐的那段日子,明知道一切都是枉然,她依然想不出别的辦法。
封玄問她,何苦如此勉強自己。
“可是我沒有别的辦法了,師父。”寒天有些苦惱又有些迷茫,擡眼看向眼前總是雲淡風輕的這個人,可能他生來就沒有體會過什麼是天賦的枷鎖,“如果我想變得比現在更強,好像隻能這麼做。”
封玄說,世上踏上這條路的人千千萬萬,其他人看起來似乎比你走得遠,但是最終也是死路一條。你便是離開這條路,又有何妨?
“可是……”寒天覺得他這麼說也沒錯,眼中更是迷茫,隻輕聲遲疑道,“可是,若我害怕呢?”
爻春山是爻春山,封玄是封玄,況秋霄是況秋霄。
而她,隻是她。
能被“雲楚英”肆意擺布的,隻是她。
“你發什麼傻?”
寒天隻是短暫的一愣神,就聽華鴛蘭不耐煩的聲音在邊上響起。
“還走不走?這破花都快秃了。”
看樣子她對于自己當下的處境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脫身辦法,隻想盡快走完這一遭,當場反催促起寒天來。
隻見二人腰間的濯月蓮花瓣此刻正一片片旋轉飛舞着脫離開去,組成了兩道圓環,繞着二人周身轉動。
寒天擡起頭,在如織的彩燈間隙中,果然見到一輪巨大的彎月在空中升了起來。
花瓣組成的圓環旋轉着沉降下去,貼于地面時化作了兩輪紫色光圈,其間一朵蓮花幻影盛開,站在蓮花上方的寒天和華鴛蘭眨眼間便從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