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隻覺得自己明明眼睛都沒眨一下,周圍的景象卻突然被刷新了。
兩人站在一片巨大的湖面上,水面如鏡,泛着瑩瑩月色。
不遠處的湖中央立着一座閣樓,從外看去有六層之高,空中一輪過于巨大的彎月懸挂着,被閣樓一角擋去小半。
四周陸陸續續出現了像她們一樣的人,有些人好奇地舉目觀望,有些性子急的人則很快就反應過來,拔腿向高閣處走去。
寒天掃視了一遍附近的人,沒有看到曲如胭和風無禦的影子。
湖面廣闊無垠,恐怕并不是所有人都從一個方向進去。
她定了定神,對華鴛蘭偏了下頭,“走吧。”
天狗閣大門廣開,澄明的燈籠一層層盤旋而上,映照在夜晚的湖水中顯得更為明亮繁盛。
門外一左一右飄着兩名紅衣小童,皆是大紅胭脂慘白臉蛋,和之前見過的一模一樣。
“城管真多。”寒天嘀咕了一聲。
華鴛蘭沒聽懂,狐疑地斜睨了她一眼:“什麼?”
寒天摸了摸鼻子,停下腳步:“沒什麼。”
說罷,她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掏出兩張剪紙來,展開其中一張,是個女子的剪影。
她将紙抖了抖,動作輕快地往華鴛蘭腦門上一按,剪紙瞬間消失了。
華鴛蘭被吓了一跳,飛快摸向自己的臉,聲音拔高了:“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寒天不答,隻如法炮制地将另一張剪紙展開,按向了自己的臉。
華鴛蘭眼中,站在對面的立刻變成了一名容貌陌生、衣裙素雅的女子。
她明白過來,沒好氣道:“又是什麼鬼東西。”
“贈品。”寒天的聲音也變了,她也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剛才問那個老闆要的,你忙着咒罵我所以沒聽到。”
華鴛蘭:“……”
天狗閣裡面恐怕也并無太多适合遮蔽的地方,要暗中跟上曲如胭不讓她發覺幾乎是不可能的,何況還帶着華鴛蘭,兩個和她結了仇的人站一起,估計不去主動找曲如胭都要被她一眼盯上。
寒天邊說話邊留神着四周。以風無禦平日裡那病怏怏的走路速度,曲如胭帶着他應當不至于比自己來得更快。
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驗證。
曲如胭施施然從遠處走入了寒天的視野,風無禦跟在她身側,白色面具嚴絲合縫地罩在臉上。
寒天對着天狗閣仰起頭,故作觀望之态,等着餘光中那二人走進了天狗閣大門。
她立刻舉步就要跟上,臨了又想起什麼,回過頭對着華鴛蘭點了點:“不準壞事。”
“呵……”華鴛蘭嘴角還沒擡起,臉色驟然一變,五指在心髒處緊抓了一下,僵硬道,“知道了。有這應心蠱在,我能壞你什麼事?”
寒天放下心來,帶着華鴛蘭也向大門方向走去。
天狗閣内燈火通明,一走入其中便見左右各有一道樓梯向兩側展開,将賓客引向上層。一樓并無尋常地面,而是一片漣漣湖水,仿佛整座樓閣是正從湖面下升上來一般。
整座天狗閣是中空的,每層樓上是衆多敞開的隔間,沿着連廊逐層向上,如盤蛇一般包圍着正中央的空間。
寒天捕捉到風無禦和曲如胭的身影隐沒在左側樓梯轉角,立刻也跟了上去。
二、三層樓的隔間基本已經被來得早的人占據了,曲如胭和風無禦又上了四樓,終于人少了些,二人尋了一個空着的隔間坐了進去。
寒天目不斜視地從他們的隔間門口路過,腳步一拐坐到了隔壁。
隔間之間用絲絹般的屏風遮擋着,不管是說話還是動作,幾乎都避不開旁人。
曲如胭的影子投在屏風上,似乎是轉動着頭看了下四周,末了嬌歎一聲道:“也不知這天狗閣的傳聞是真是假。我倒是好奇了,你說,這羅預鬼市百年難得一開,此地的主人便是得了錢财,又有何用?”
風無禦的聲音響起:“不知。”
曲如胭調笑道:“你這人可真冷淡,和你那妹妹倒不像是一個娘胎生的。”
風無禦道:“她不是我妹妹。”
“噢?”曲如胭饒有興味道,“那她為何要如此遮掩,難不成你們是一對野鴛鴦?”
寒天頭痛地按了按額角。
“不是。”風無禦緩緩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才道,“她與我,曾出自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