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誓,對于這個世界的修道者來說有着不可違抗的制約。
一個隔間的陌生人突然提出要替自己競得十方鏡換取千年離火絲,曲如胭自然不可能傻到直接将财物奉上。
寒天話說到這個地步,她才應聲:“那你便起咒誓,若無法将千年離火絲交到我手中,便受筋骨寸斷、皮肉消融之苦而亡,死後神魂盡散,不入天地輪回。”
寒天:“……行。”
就在寒天絮絮叨叨念起了咒誓的時候,外頭已經傳來了許閣主的第一聲報價。
“三樓北六,出價一千靈石。”
隻比底價高了五百,如此看來,雲師凜果真是沒剩什麼錢了。
寒天急匆匆立誓完畢,還不待她出言催促,從屏風的縫隙中,一枚品質上好的靈石被塞了過來。
她立刻接過,反手放到了桌上的蓮台中,銅金色的蓮瓣緩緩立了起來,漾開了一圈彩光。
靜待少頃,許閣主再度開口,卻并非衆人意料中的重複雲師凜的出價,而是念出了一個新的價格:“四樓南五,出價三千。”
似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公然與雲師凜争奪十方鏡,全場再度陷入了古怪的安靜之中。
“再來點。”寒天轉頭讨錢,“他還有千年離火絲呢。”
沉默片刻,接二連三的靈石被遞了過來,恐怕曲如胭全副身家也都在這裡了。她的聲音同時靠近了屏風低低傳來:“我突然想起一事,他身上那把孤日弓……”
寒天道:“你放心吧,我猜他不會抵上孤日弓的。”
孤日弓多半有損,怕是被他施了什麼掩人耳目的術法才顯出一副完美無瑕的樣子。這樣的孤日弓能抵折多少,雲師凜必然心中沒底,若是貿然作價,反而還會将他本命靈器殘缺一事暴露于人前。
不出寒天所料,許閣主再度報價,便是雲師凜将千年離火絲抵了出來,隻折兩萬五千——可見無商不奸,方才轟轟烈烈拍上了五萬的寶貝,二手回收直接來了個對折。
不過,這下有不少人都咂摸出味來,這位雲三公子,好像是有些……囊中羞澀了?
恐怕是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之前拍千年離火絲的時候有多一擲千金霸氣側漏,現在應該就有多後悔。
寒天隻想說,感謝雲師凜這個敗家子一貫以來的大手大腳的作風,才令她有機可乘。
她将手中的一把靈石全都放上了蓮台。
許閣主再度開口:“四樓南五,加價,兩萬八千。”
寒天一眨眼的功夫,就見雲師凜氣勢洶洶地從他所在的隔間再度沖了出來,扶着憑欄,仰頭瞪視着她所在的這間,強壓怒火道:“閣下膽子不小,既然打定了主意與我雲氏為敵,何不現身一見?還是說,你以為得了十方鏡,藏頭露尾的就能安然無事?”
寒天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很好,這張假臉真是買對了。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在雲師凜再度開口前,掀開珠簾走了出去。
衆人見走出四樓南五的不過是一名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女修,不由更為好奇起來。
寒天站在廊道上,居高臨下地與雲師凜對視,隻見對方帶着殺氣的目光像是要在自己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非常不合時宜的,寒天心想,這個人可真幸運啊,生下來就可以活得如一蓬火焰般恣意,即便遭逢了種種變故,也隻好像被狂風吹動了幾下,複又熊熊燃燒起來。
而她呢?
她曾嫉妒這樣的人、害怕這樣的人、厭惡這樣的人,可如今,她卻能心平氣和地迎視對方,絲毫不會再有躲閃之意。
說起來,也不過隻是因為換了一具強大的軀殼而已。
——她憑本事建的小号,嚣張一點怎麼了?
寒天微笑着開口:“雲公子見諒,在下不過有一事相求,若是雲公子肯答應,十方鏡我自當雙手奉上。”
見她真實的目标不是奔着十方鏡而去,雲師凜眼神微微一松,冷笑道:“用十方鏡來威脅我?簡直是白日做夢!”
就知道這個人是這副死鴨子嘴硬的德行,寒天沒什麼意外,隻管自己道:“明日午時,步蓮湖外清風酒肆,我等雲公子一叙。”說罷也不看雲師凜什麼反應,就翩然轉身。
雲師凜:“什麼?站住!你——”
寒天十分幹脆地返回了自己的隔間。
剛一坐下,就聽曲如胭的聲音傳來:“步蓮湖周遭,有這樣一個酒肆?我怎麼不曾見過?”
寒天淡定道:“是我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