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曲如胭拔高了音量又壓低下去，“你到底想做什麼？”

此人畢竟多疑，寒天也不隐瞞她，“十方鏡畢竟是不凡之物，如今衆目睽睽之下，我若是和他說清楚了相約的地點，怕到時節外生枝。再說，讓他出去之後先找上一陣子那個酒肆，也好給我‘借用’十方鏡留下點時間。”

曲如胭道：“你若真怕節外生枝，方才就不應該出去。現在所有人都認得了你——”她反應很快，語氣一轉，“莫非，你并非以真容示人？”

寒天“咳”了一聲，“倒也不是，不過易容換形一道我略有幾分心得，出去後還不至于惹來太多麻煩。若你實在不放心，不如與我同行？”

曲如胭并不怕她違誓，但是畢竟是花了大錢，若是當中出了岔子最後沒能得到千年離火絲，就算寒天以命抵誓，對她而言也是于事無補，因而微一思忖便應了下來，“也可。”

寒天在心中輕籲了一口氣，隻覺得今日運氣爆棚。走進天狗閣之前她還想着，到時候要如何緊跟曲如胭行蹤，沒想到竟發展到了這一步。

兩人一番對話的功夫，許閣主已在樓下宣布了十方鏡歸屬。

雲師凜果然無力再加價，而全場也沒有第三個想惹麻煩的來摻合一腳。

寒天手邊壓滿了靈石的蓮台緩緩合攏，再度張開時，靈石全都消失了。而與此同時，包裹着十方鏡的水球就這麼緩緩飛入了四樓南五的隔間中，來到了她面前。

眼前這面古樸而沉寂的圓鏡看不出是以何材質制成，寒天伸出手去，水球在觸及她的指尖時化為了細密的水珠飄散開去，十方鏡微光一閃，被她收入了儲物囊中。

雲師凜所在的隔間毫無動靜。

寒天微哂，這人雖然性情傲慢恣縱，但是也不算太傻，知道在此處鬧事無用。何況十方鏡隻要離開羅預鬼市，一朝重見天日，以落英城的勢力，又怎麼會怕一介小小修士耍詐私吞。

十件珍品盡數拍完，天狗閣中的燈光緩緩昏暗下來，仿佛宣告着好戲落幕。

“那麼，感謝諸位貴客的光顧，還望諸位今夜盡興而歸。”

微帶笑意的沙啞嗓音漸輕下去，幽暗的光線中，許閣主的身影仿佛在逐漸拉長，下半身似一條緩緩融化的影子，絲絲縷縷地向水中浸透下去。

随着他的身影緩慢消失，隔間地面上出現了一道圓形的陣法，内外兩圈，上有天幹五行，是最粗淺的傳送陣法，可以将人傳送去十個不同的方位。

寒天松了口氣。

天狗閣内可以直接傳送去不同地方的設定果然大體上還是沒有改變，雲師凜哪怕現在想沖過來堵人也來不及了。

她低聲朝着隔壁留下一句“庚之金位”，便迅速帶着華鴛蘭踩上了陣法。

不過是一晃眼的功夫，寒天和華鴛蘭二人就出現在了一片樹林中，看周圍景象，應當已經是出了羅預鬼市。

外頭同樣也是夜晚，隻不過并沒有天狗閣外那麼圓的一輪月亮，昏暗的樹林中很快傳來了其他動靜，應是有選擇了同一方位的人被傳送到了附近。

寒天伸手虛空一抓，兩張失去了色澤的剪紙從二人臉上剝落下來，使二人立時恢複了原本的容貌。

畢竟人倒黴起來沒有下限，萬一雲師凜也在十分之一的幾率中選擇了同一個方位，那怕是要大動幹戈了。

華鴛蘭摸了下自己的臉，眼珠子骨碌碌轉着，邊打量寒天邊說：“怎麼，這會兒你倒是不怕她了？”

寒天笑了笑，“我現在就要去找她呢。”

華鴛蘭将信将疑，她畢竟修為不及曲如胭和寒天，分不清二人到底孰輕孰弱，隻怕寒天是在大放厥詞。

“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不會等會拿我去換你那個兄長吧？”華鴛蘭警惕起來。

“哦……”寒天搔了搔腦門，原本她是想着出來後向華鴛蘭問詢一些事情，但是如今有了十方鏡，好像二者的作用重複了，倒不如将人放了。

不過事情得一樁一樁來，當務之急自然是先——

一道陰冷迅疾的殺意從背後襲來，長鞭如毒蛇吐信，在夜色的遮掩下倏然穿透飄落的樹葉，直刺寒天後頸。

寒天頭也沒回，反手持劍一擋，柔軟的長鞭擊上劍鞘，竟發出了金石相撞之聲。

曲如胭“咦”了一聲，從黑暗中走出，笑意款款，“我當你先前如何敢幫着這賤奴逃脫，看來是有幾分本事。”

風無禦默然跟在她身後，臉上依然戴着那白色面具。

寒天轉過身面向她，也笑：“你就不奇怪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嗎？”

“奇怪。”曲如胭緩緩擡起手，手中長鞭恰如一條仰着頭的毒蛇，扭曲在空中蓄勢待發，“但是我趕時間，多餘的話，可以容後再說。”

“這麼巧？”寒天一寸寸将劍抽了出來，“我也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