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蕩卻不搭理她,一手掐訣,手中虛空現出一張羅盤,羅盤上的指針搖搖晃晃地轉動起來。
“簽上所定,便是我們此後要去的井的方位。”展平生湊近了寒天,低聲向她解釋,“衡舟山弟子擅蔔卦占星之術,由他來測應不會有錯。”
“倒不用如此着急。”胖和尚在旁道,“十日後才輪到你們出發,足夠你們慢慢準備。”
十日?
到底為什麼開學才上了沒幾天課就要出門實習啊!
看着胖和尚背着手悠然離去的背影,寒天忍不住問身邊的展平生:“我真的想不通,為什麼來了靈磐院還要去井中,我們不是來聽課的麼?”
展平生睜着眼睛微訝地看她,“你是真的都不知道嗎……靈磐院中的前輩們所授之課大多艱深,所以多數時候還需要靠我們自己修煉領悟。何況我們師出不同門,各修己道,哪有那麼多東西可以日複一日講來聽呢?”
這和寒天之前想的還真不一樣。她原本以為是來靈磐院讀五年書,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年裡上幾天提高班,剩下時間全靠自己刷題啊。
“修煉……就非去井中不可嗎?”曾經的心理陰影仍然揮之不去,寒天有些不甘願地掙紮,“我們要是在井中出了事怎麼辦?”
姚蕩聽着二人對話,在旁“嘁”了一聲,“堂堂東流宗弟子,居然如此畏首畏尾麼?不入險境,焉有突破?修仙本為逆天之行,這點代價都承受不起,不如早下山去!”
這次就連展平生都沒有吭聲,隻是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寒天看着眼前的三個人,頓時啞然。
“可是……”她問出了心中最後一個問題,“若是尋得碎片,算誰的?”
展平生道:“自然是交予靈磐院。”
原來如此。
這靈磐院院主倒是個聰明人,又是無償開課,又是大開藏書閣之門,在别的地方收回些無傷大雅的好處,倒也說得過去。
姚蕩在一旁聽得又是冷嗤一聲,搖了搖頭,與趙眉對視一眼,“我們走。”
趙眉點點頭,她從始至終都神色淡淡的,眼中連寒天和展平生的影子都沒有,隻在姚蕩說話的時候專心緻志地看着他。眼下也很快跟随他轉身離去。
寒天扁了扁嘴,喃喃道:“希望他們的實力和他們的脾氣一樣硬……不然我們四個恐怕要兇多吉少了。”
展平生在邊上聽笑了,安慰她:“不會的,姚師兄擅長卦算,剛才瞧他的臉色,此井不像是有太大危險的樣子。”
寒天先是一喜,随即反應過來——好啊,所以剛才說什麼不畏險境之類的大義凜然的話,原來是心中已經有底了啊,害她還自我反省了三秒鐘。
十三日後。
四人站在一株巨大的桃花樹下。
“我不同意!”
寒天被身邊突然拔高的女聲吓了一小跳,隻見一貫以清幽恬淡面目示人的趙眉一反常态,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阿眉……”姚蕩嗫嚅着,顯然想說些什麼,又不适合在此時多說什麼。
展平生為難地看着二人,微微勾着肩膀,有些瑟縮的眼神看向寒天。
寒天:“……”
這是什麼氣氛,這是什麼“從人設上來說你在此刻出來打圓場是最合适”的氣氛?
四人陷入沉默的空隙中,遠方若有若無的少女歌聲被微風一陣陣送來,帶着哀婉幽泣,聽得人心頭拔涼。
寒天心中歎了口氣,轉向趙眉道:“趙師姐,讓姚師兄假扮井主的情人,找回定情信物,破解其心結,确實不失為破井良策。姚師兄與你情深似海,眼下不過是權宜之計,他的為人,你應當信得過才是。”
寒天口中的道理,其實四人心裡都清楚。
要她說,隊裡有人長得和井主失散多年的情郎有八九分相似,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通關的方法都已經送到他們眼前了。
不過,她确實不是趙眉,無法與她感同身受——難怪展平生不願開口呢,她自己說完都有種仿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不安。
“是啊阿眉,”寒天這番話姚蕩自己是不适宜開口說的,如今終于可以順着話頭繼續對着趙眉動之以情,“你在擔心什麼?我與那烏婀朵不過是逢場作戲,難道我還會對着一具紅顔枯骨動心嗎?”
姚蕩指着身後粗壯異常的桃樹,曉之以理,“你看這株樹,你自己也能感覺到,我們身上的靈力正在不斷流失,被它吸收——不,是被這裡所有的一切吸收——”
四人背後的遠方,山巒疊嶂,桃林如霞披一般籠罩群山。高矮不一、色彩濃豔古樸的小樓依山而建,密密麻麻,成片連綿,在這片大山中圍攏起了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寨子。
桃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