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走了?”
她吃了一驚,才發現身前不遠處不知何時站着一個人。
“師父?”她張開幹裂的口發出微弱的呼喊,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我爬不動了……我不想再走了……”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風雪肆虐,她顫動着眼睫躲開了冰冷的雪片,再擡眸時,眼前已沒有了任何人影。
來路不可尋,前路不可見,她既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沒有任何力量再向上攀爬,一時間心底湧上了巨大的孤獨和疲憊。
她好想離開這裡。
不知何時,山風變得愈加狂暴冰冷,冰雪如刀子般一道道割了過來,抽得她痛呼一聲半跪下去。
耳畔傳來陣陣嗡鳴,狂亂的琴音如帶着利齒的梳子刮過她的腦海。
……琴音?
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玲珑剔透的長劍,她下意識地使出了由于練習過千百遍而形成了肌肉記憶的劍式。
金色的光芒在劍刃與風雪相觸的瞬間炸開,眼前的畫面如被扯碎的幕布一般散去,映入眼簾的是三根閃着青光的琴弦。
那三根琴弦快要抵在她眼前,卻被她手中的靈風劍擋住,發出了“铮”的一聲,再度縮了回去。
寒天吓了一跳,看向眼前。
一張古琴橫在趙眉身前,她手中勾着琴弦,面色陰沉,漆黑一團的眼眸緊緊盯着寒天,兩個字從齒縫中擠出:“賤人。”
說罷,琴弦一掃,再度對寒天發動了攻擊。
什麼情況?這是被奪舍了還是發瘋了?
寒天一邊提劍抵擋,一邊迅速掃視了下四周。
隻見所有的寨民仍是閉着眼一臉陶醉地站在原地,而高台上,寨主也閉眸站立着,唯有方才捧着酒壇的烏婀朵失去了蹤影。
“你看到什麼了!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寒天對着趙眉大喊,試圖讓她清醒,“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快醒來!”
趙眉溫婉素雅的面容被嫉妒之色扭曲,手中攻擊不停,對着寒天冷笑:“賤人,你在靈磐院就看上允章了吧?處心積慮和我們結成一隊,好有機會接近他,别以為我看不出來!”
姚蕩,未修仙前聽說是個書生,字允章。
寒天:“……”
一片馬賽克的髒字從她腦海呼嘯而過。
靈風劍在手中狂顫,那根不屬于自己的靈脈上湧動起了奔騰的熱意,寒天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狠狠一劍劈了回去。
劍氣破空,趙眉身前的古琴上蕩開一圈無形的漣漪,與劍氣相擊後發出了一聲巨大的琴音。
趙眉被震得後退了一步,眼中閃過短暫的清明,皺起眉來。
寒天怒喝道:“你清醒一點!烏婀朵要跟你家允章緣定三生去了!”
她這麼說原本是想讓趙眉趕緊回歸現實,沒想到趙眉聽後,原本有些聚焦起來的眸子再度被一片漆黑席卷,牙齒發出咯咯的聲響,突然偏頭看了一眼遠處,将琴一抱,轉眼間飛身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寒天發出了一聲“卧槽”。
那個方向,正是寨中最古老的一株桃樹的生長之地,也是今日烏婀朵準備與情人埋酒之地。
老天爺是看不得她順順利利破井嗎,居然在這節骨眼上也能節外生枝?
寒天心中發慌,趕緊追了上去。
然而她腳程比趙眉慢了不少,等她趕到的時候,場面已經有點不可收拾。
神智不清的趙眉與一臉焦灼的展平生纏鬥在一處,展平生顯然實力不如趙眉,被逼得節節後退。
另一旁,烏婀朵攀在姚蕩肩上,眼尾泛着妖異的紅光,偏頭看着趙眉,問:“她到底和你是什麼關系?”
烏婀朵塗滿了丹蔻的指甲變得又尖又長,在姚蕩脖子上輕輕滑過。
姚蕩面白如紙,喉結上下滾動,一個字說不出來。
寒天看着眼前的場景,有種既不知道怎麼插手也不知道怎麼收場的淩亂感。
直到展平生發現了她,眼神一變,叫了她的名字。
“你快過來,你不是一直想和趙師姐一較高下,讓她知道你才是配得上姚師兄的人嗎?”
寒天:“……”
趙眉手中動作頓住,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烏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寒天。
展平生在背後擺着口型:“引開她的注意力——”
“…………”寒天認命而麻木地看向趙眉,“啊,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