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翊看着她甩着寬大的袖子一蹦一跳朝外面走,更覺天旋地轉,這人怎麼沒有半分淑女做派:“給朕回來!”
沒人給陳喬換衣服,因此她在寝衣之外草率的裹上一件白色常服,腰帶松松垮垮墜在腰間,哪有半分皇帝的樣子?
若是真讓她這個樣子出去,明天言官的折子就能把養心殿淹沒了。
赫連翊親自下床為陳喬整理衣着,囑咐她怎麼能更像皇帝一點。
《赫連翊教你怎樣三分鐘速成皇帝》:“你坐在這裡不必動,隻要咳嗽一聲,福祿就會進來了。”
陳喬大驚:“他們這麼敏銳嗎。”
赫連淡淡看她一眼:“是啊,沒眼色怎麼混到朕面前來。”又補充了一句:“你除外哈。”
陳喬又感覺被刺痛了。
...
福祿覺得今天皇帝陛下,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對勁。
先是早上莫名其妙一聲大叫把他吓壞了,然後又大動幹戈去掖庭撈一個小宮女,話說那小宮女被送來的時候是真慘,臉上還有淤青呢,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掖庭下手是真黑。
他倆一下午颠鸾倒鳳,都沒出養心殿,面對這樣凄慘的人都能下得去手,真真...禽獸啊禽獸。
他聽見皇帝低沉的咳嗽,趕忙拔腿走進去——終于完事了。
皇帝衣着整齊,端坐在榻上,那小宮女站在旁邊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
雖然僅僅中人之姿,但那眼神...真真跟皇帝一模一樣!
福祿激動得在心裡拍大腿,難怪皇帝這麼喜歡她,原來是臭味相投啊不,情投意合。
在他看不到的背後,赫連翊輕輕掐了一把陳喬。
陳喬磕磕絆絆地說:“傳朕口谕,浣衣局宮女紅玉,性情溫淑,即日起特賜禦前行走。”
原本赫連翊教她說了一大段句子,什麼端方有度,敏慧柔嘉,陳喬死活記不下來,隻好縮減為一句。
赫連翊責怪地瞟她了一眼,随即敷衍地拱拱手,權當謝恩。陳喬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小宮女對着皇帝陛下用男子行的禮,還這麼敷衍,福祿差點把眼睛瞪出來。
一向高貴冷豔的皇帝還沖着她寵溺地笑?
福祿沉浸在震驚中,一味地把兩人的眉眼官司想象成濃情蜜意。
赫連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就知道這老太監又犯了腦補過度的混賬毛病。
懶得理他,隻是用手怼了怼陳喬,示意他接着說,“傳一桌晚膳,再叫太醫來。”陳喬硬着頭皮往下說。
赫連翊教她的東西很簡單,說話要少,表情要冷。
陳喬總算知道掖庭那些關于皇帝的古怪傳言究竟是哪裡來的了。
福祿忙不疊告退了。
兩人一起用了豐盛的,姗姗來遲的晚膳。
陳喬看着赫連翊頂着自己的臉行雲流水地用餐,明明速度很快卻依舊優雅。
心生羨慕,她有心想要模仿,卻被他仿佛側面長了眼睛一樣發現:“别學了,你學不來的。”
陳喬用筷子狠狠地插進鮮嫩的魚脍,好似插進赫連翊身體上,誰稀罕。
桌子上的氣氛一時沉悶。
赫連翊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陳喬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誰稀罕,仗着和他換了身體就不知好歹,赫連氏從不彎腰,他在心裡說。
直到太醫來了,養心殿依舊冷得像冰,陳喬和赫連翊各坐一邊。
孫太醫尴尬地朝兩人賠笑,剛剛他給福祿塞了一把碎銀子,福祿告訴他此刻殿内兩人好得如膠似漆,怎麼他進來之後變樣了。
陳喬看不得老人家點頭哈腰的樣子,主動開口,語氣溫和道:“您給這位姑娘看看,她發燒了。”
赫連翊側目,對着太醫慈眉善目的,隻敢對着他發脾氣,也是長本事了,他冷笑一聲:“不墊帕子嗎。”
在宮中男女大防的規矩依舊極嚴,許多宮女請不到太醫,醫女又屈指可數,常常不明不白地病死在宮裡。
為赫連翊叫太醫,已是破例。
“是”“是”,孫太醫動作迅速地抽出一條方巾,鋪在赫連的手腕上。
“等一下,”陳喬冷不丁問:“用方巾隔斷會不會對脈象有影響?”
面對這位以不近人情著稱的皇帝,孫太醫更緊張了,寒冬臘月裡汗像瀑布一樣流下來:“是會有一點的,但是臣有經驗,定然不會影響到這位姑娘的診斷....”
陳喬摸摸下巴:“那就不必用方巾了。”
赫連冷笑一聲,她自己都不在乎她的名節,那他還替她在乎什麼。
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