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場的水晶燈在青銅香爐上切割出十二道光束，每道光束都像把透明的刀，将沈昭舉着33号競價牌的手釘在半空。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混着太陽穴的跳動：「八百萬。」聲線裡藏着十二歲那年偷喝藥湯時的顫音，那時他總在淩晨聽見顧淮舟在浴室壓抑的呻吟，水流聲蓋不住鱗片剝落的輕響。台下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貴賓席上，顧淮舟指間轉着新換上的瑪瑙袖扣，血色紋路在燈光下像條活蛇，嘴角揚起的弧度與展廳裡初代家主畫像如出一轍——那幅畫的落款年份，正是沈昭後頸香骨釘殘片的鍛造時間。

「一千萬！」後排戴墨鏡的女人舉起99号牌，機械義眼在燈光下泛着冷光。沈昭認出那是父親生前的科研助理趙悅，三個月前母親墜樓時，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香灰，與香爐暗紋的成分完全一緻。此刻她的義眼表面閃過一串條形碼，0417-1900-307，正是沈昭在家族地下室找到的「人體香爐培育計劃」檔案編号，對應着明永樂年間初代家主首次成功培育雙生子的記錄。

拍賣師的木槌即将砸落時，香爐突然發出蜂鳴。沈昭後頸的香骨釘劇烈震動，像有活物在脊椎裡遊走，每一道刺痛都對應着顧淮舟心口鱗片的張合。他看見顧淮舟的指尖在桌面敲出摩爾斯電碼，三長兩短，正是母親教他們的「危險」信号。趙悅的機械義眼突然裂成血霧，霧珠在半空拼出母親墜樓前的畫面：她站在二十三層天台，手中握着半片翡翠，對着手機錄像說「昭兒，去查初代家主的液氮罐，裡面凍着……」話未說完，身後黑影的手臂纏滿神經藤蔓，那些藤蔓的紋路，正是沈昭昨夜在《香骨秘錄》裡見過的「逆香者」覺醒征兆，而黑影手腕上的銀镯，刻着與顧淮舟相同的雙生蛇紋。

「一千萬一次——」木槌落下的瞬間，沈昭口袋裡的香囊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現出母親用經血繡在裡面的生辰八字，「昭和二十三年霜降，淮舟同刻」。顧淮舟心口的鱗片印記同時迸裂，露出下面刻着的「沈昭」二字，字體與香骨釘尾部的篆文完全相同，筆畫間滲着銀色血珠，那是隻有雙生子才能看見的、初代家主的封印裂痕。青銅香爐表面的雙生紋章發出強光，将兩人的影子釘在背景闆上，沈昭看見自己的影子後頸伸出香骨釘，而顧淮舟的影子心口長出翡翠鱗片，交纏成初代家主畫像上的「香火永續」圖騰——但在圖騰中心，有個極小的缺口，正是母親用指甲刻在香囊裡的并蒂蓮形狀。

散場時暴雨如注，沈昭躲在廊柱後，看見趙悅正指揮工人将青銅香爐塞進廂式貨車，箱體側面印着「第四代人體香爐培育計劃·實驗組A」，右下角貼着張泛黃的标簽：「雙生祭品需以香骨釘與鱗片激活，獻祭時需同步刺破鎖骨烙印與心口鱗片，血液需流經初代家主的蛇瞳核心。」貨車引擎聲混着趙悅的機械合成音：「通知地宮，雙生血契已達臨界值，啟動液氮罐解凍程序。」

顧淮舟的黑色雨傘從頭頂罩下，傘骨刻着的雲雷紋與香爐饕餮紋暗合。沈昭聞到他身上混着的龍涎香與鐵鏽味，突然想起Catalog裡被紅筆劃掉的備注：「曆代雙生子獻祭後，意識會被初代家主吞噬，通過香骨釘與鱗片在胚胎期重生——除了第三十六代，那對雙生子在液氮罐裡留下了反抗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