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深吸一口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翡翠蛇瞳在掌心發出蛛絲般的龜裂聲。液氮霧氣凝結在他睫毛上，将顧淮舟的身影染成半透明的藍，卻在蛇瞳即将粉碎的刹那，對方突然暴起。西裝撕裂的聲響混着鱗片破體的輕響，顧淮舟心口的翡翠鱗片在液氮中泛着冷光，邊緣還留着三年前拍賣場被機械臂劃傷的缺口——那道傷曾讓沈昭在深夜疼得蜷縮，此刻卻在鱗片重生的幽藍光芒中，顯露出詭異的完美。

「住手！」顧淮舟的嘶吼帶着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尾音裡藏着十七年的隐忍。他整個人如黑色閃電掠過祭壇，鱗片覆蓋的手掌扣住沈昭手腕的瞬間，刺骨寒意順着血脈蔓延，比液氮更冷的，是掌心老繭下的體溫——那是長期與香骨釘、鱗片共處的代價，冷得像塊浸過屍油的金屬。沈昭的瞳孔驟縮，看見對方掌心交錯的疤痕，其中一道細長的血痕正滲出銀血，與他鎖骨下方的燙傷形成呼應。

「你瘋了？！」沈昭奮力掙紮，卻被顧淮舟扣住手腕的手紋絲不動。香骨釘在對方指間發燙，釘尖流轉的銀光突然調轉方向，精準避開他手腕的動脈，烙向兩人交握的皮膚。灼熱劇痛如毒蛇啃噬神經，沈昭眼前炸開藍金雙色的光，聽見皮膚被灼穿的「滋滋」聲，混着顧淮舟壓抑的悶哼。并蒂蓮圖案在傷口處冒煙，将他們的血肉燒熔又重塑，鮮血順着祭壇凹槽流淌，在青銅表面畫出與逆紋相同的軌迹。

翡翠蛇瞳從沈昭掌心滑落，卻在觸地前被顧淮舟用鱗片接住。沈昭疼得悶哼，擡眼撞見對方眼中翻湧的情緒：決絕如祭壇青銅的冷硬，愧疚似香灰落地的輕顫，還有一絲解脫，像終于松開了攥了十七年的血手。「你母親用我的脊髓液養蠱時，」顧淮舟的聲音卡在喉間，鱗片邊緣滲出的銀血滴在沈昭手背，「我偷了她的銀簪，在你鎖骨燙傷處刻下……共生契。」

十二歲那年的記憶如香灰入眼般刺疼。沈昭突然看見佛堂的燭火在母親顫抖的指尖搖晃，檀香混着金瘡藥的苦味漫進鼻腔，顧淮舟躲在門後，袖口露出的銀簪尾端刻着半朵并蒂蓮——原來每次母親用特殊手法按壓傷口，指尖都會在燙傷處畫圈，那不是止痛，是用雙生血加固共生契的咒文。而顧淮舟袖口的血痕，是偷銀簪時被香骨釘劃傷的印記。

「不可能……」沈昭喃喃道，鎖骨處的舊傷突然灼燒，像有活物順着血脈爬向心髒。他終于明白為何顧淮舟每次受傷，他的胎記都會發燙；為何拍賣場鱗片剝落時，他會嘗到鐵鏽味——那不是雙生血契的共鳴，是共生契在強制共享痛覺。那些年深夜裡，顧淮舟在書房服藥的身影，碗底刻着的「飼蠱人不得為人」，其實是在延緩共生契的反噬。

顧淮舟艱難地扯出一抹苦笑，拇指摩挲着沈昭手腕上還在滲血的烙印，鱗片表面的幽藍光芒正注入傷口：「隻有共生契，能讓我們真正共享生命。」他望向祭壇中央的時光井，井中倒映着第三十六代雙生子的殘影——母親跪在産床，用香骨釘在胎盤刻下逆紋，同時将他的脊髓液注入沈昭體内，「初代家主的詛咒看似無懈可擊，卻不知雙生血脈若徹底交融，反而會成為摧毀他的利刃。」

沈昭的逆紋突然發出蜂鳴，與顧淮舟的鱗片形成共振。他看見時光井中浮現出母親的記憶：分娩時的劇痛中，她偷偷将顧淮舟的第一片鱗片磨成粉，混着自己的血喂給襁褓中的沈昭，「昭兒，淮舟的疼，以後由你替他分擔……」那些被忽略的細節突然串成線：為何顧淮舟總是擋在他身前，為何每次受傷後鱗片都會變小，原來他一直在用共生契，将初代的咒文轉移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