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氮密室底部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青銅祭壇從沸騰的液态氮中緩緩升起,金屬摩擦聲像極了三百年前初代家主合上棺蓋的尾音。千年銅綠在幽藍光芒中流轉,祭壇表面的饕餮紋吞吐着冷霧,每道凹槽都嵌着曆代雙生子的血痂,在沈昭掌心的翡翠蛇瞳映照下,泛着珍珠母貝般的虹光。他握着蛇瞳的手指節發白,指腹觸到玉石表面細密的脈動——那是三十七代雙生子的怨魂在鱗片下遊走,每道震顫都帶着不同的死法:第三十七代「昭」被香骨釘貫穿眉心時的驚厥,第二十九代「淮舟」鱗片割裂心髒時的寂靜。
顧淮舟立在祭壇另一端,手中香骨釘折射着詭谲的銀光,釘帽「淮舟」二字浸着新血。十二面時空裂鏡的碎片懸浮在空中,每片都映着不同時空的臨終場景:第三十七代兄長跪倒在祭壇上,香骨釘從眉心穿出,血花濺在「昭」字紋章上,将青銅染成暗紅;第二十九代弟弟的鱗片在劇痛中崩裂,翡翠碎塊紮進咽喉,臨終前卻對着鏡面露出解脫的笑——那些畫面裡,沈昭的倒影在鏡面間反複重疊,唯有胸前鎖骨下方的燙傷始終如一,像枚永不褪色的郵戳,蓋在三百年的輪回信箋上。
「該結束了。」沈昭的聲音被液氮的嘶鳴撕裂,喉結滾動時,後頸的香骨釘殘片與蛇瞳産生共振。他盯着蛇瞳表面閃過的幽綠光影,看見十五歲的自己替顧淮舟擋下毒箭,看見拍賣場顧淮舟剝落鱗片時的血霧,那些記憶突然化作實質的重量,壓得他指尖發顫。逆紋在腰間劇烈灼燒,蛇形與并蒂蓮的紋路在皮膚下瘋狂遊走,将翡翠蛇瞳的脈動轉化為心跳般的轟鳴。
祭壇四周的青銅燭台突然爆燃,幽綠火焰竄起三尺高,照亮顧淮舟蒼白如紙的臉。他鏡片後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縮成豎線,卻又很快被水霧模糊。沈昭看見他握香骨釘的手指在發抖,指腹被釘刃割破,鮮血順着刻紋流淌,在祭壇表面畫出與逆紋相同的軌迹。「淮舟?」他下意識向前半步,蛇瞳的脈動突然變得紊亂,無數怨魂的哭号在密室中炸開。
「别過來!」顧淮舟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顫抖,卻在擡頭時扯出一抹笑,「還記得七歲那年嗎?你在香爐夾層說『疼就數香灰』,現在……」他的視線掃過裂鏡中七歲的沈昭,掌心被香骨釘烙下并蒂蓮的畫面,「該換我數你的心跳了。」香骨釘突然發出蜂鳴,與沈昭手中的蛇瞳形成共振,祭壇表面的饕餮紋開始反轉,露出下面刻着的初代家主日記殘頁:「雙生血契,成于疼痛,毀于疼痛。」
沈昭忽然明白,顧淮舟眼中的猶豫,是看見裂鏡中第三十六代「淮舟」為保護「昭」被趙悅的克隆體撕裂鱗片的場景。他握緊蛇瞳,指甲縫裡滲出血珠,卻感覺不到疼——逆紋正在吞噬蛇瞳中的怨魂,将三百年的痛苦轉化為掌心的溫熱。「我們不是初代的祭品。」他望向顧淮舟,逆紋光芒照亮對方心口的鱗片印記,「我們是他永遠打不開的鎖。」
祭壇中央突然裂開,露出深不見底的時光井,井中倒映着所有平行時空的雙生子。沈昭看見有的「昭」正在實驗室解析基因圖譜,有的「淮舟」在祠堂修補新刻的蠱紋,而在最深的井底,凍着初代家主的弟弟——那個三百年前被剜去鱗片的「淮舟」,心口嵌着與沈昭相同的逆紋。
顧淮舟的香骨釘突然脫手,釘尖對準沈昭手中的蛇瞳。沈昭沒有躲避,逆紋在蛇瞳破碎的瞬間爆發,将香骨釘震成齑粉。翡翠碎塊漫天飛舞,每片都映着顧淮舟不同年齡的眼睛:七歲的倔強、十五歲的隐忍、現在的釋然。「你早就知道,蛇瞳裡藏着初代的意識碎片。」沈昭接住一片刻着「淮」字的碎玉,逆紋将其熔煉成戒指形狀,「所以故意讓我捏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