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實驗室的警報器突然發出高頻蜂鳴,聲波震得培養箱玻璃嗡嗡作響。沈昭握着鑷子的指尖沁出冷汗,在不鏽鋼桌面上投下顫動的影子——他正在觀察的并蒂蓮樣本,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畸變:舒展的蓮瓣邊緣翻卷成蛇鱗形狀,葉脈間滲出的淡藍液體在熒光燈下發着珍珠母貝的虹光,混着福爾馬林的刺鼻氣息,勾出記憶深處的腥甜——那是初代家主血液特有的、令人胃部抽搐的味道。
手機在實驗台上瘋狂震動,金屬外殼與桌面摩擦出刺啦聲響。沈昭掃過屏幕,顧淮舟的消息框裡隻有三個字:「快逃。」後面跟着三個感歎号,像三根紮進視網膜的銀針。他的後頸突然灼痛,三年前植入的香骨釘殘片在皮膚下發燙,順着脊椎爬向鎖骨的逆紋,帶來細密的電流感——那是共生契在預警。
暴雨拍打玻璃幕牆的聲響中,血色閃電撕裂夜空,将實驗室映成忽明忽暗的血色牢籠。沈昭看見安全通道方向有黑影閃過,金屬關節活動的咔嗒聲混着蠱蟲振翅的嗡鳴,從通風管道深處傳來。他抓起白大褂下的風衣,内袋裡的翡翠袖扣突然發燙,表面浮現金屬義眼的輪廓——那是三天前顧淮舟從液氮密室廢墟裡挖出的、趙悅克隆體的記憶芯片,此刻正隔着布料灼燒他的掌心。
「沈先生,您訂購的『永生标本』已到貨。」電梯間的電子屏突然亮起,機械合成音帶着拍賣場的冷硬腔調。沈昭的瞳孔驟縮,這個聲音曾在青銅拍賣場宣布過母親墜樓的「意外」,此刻在空蕩的實驗室裡響起,像根冰錐刺進後頸。電子屏上的文字開始扭曲,宋體字融化成初代家主的雙生蛇紋,電梯門在警報聲中緩緩開啟,轎廂内的黑暗裡,兩點幽綠光芒如蛇瞳般亮起。
他的指尖扣進掌心的并蒂蓮舊疤,逆紋在皮膚下掀起藍金雙色的漣漪。香骨釘還在實驗台上,距離他三步遠的試劑櫃上閃着冷光。沈昭剛邁出半步,身後的玻璃幕牆突然爆響——不是碎裂,而是被某種高頻振動震成齑粉,萬千玻璃顆粒在氣流中懸浮,拼出黑袍人的輪廓。
那人披着浸透雨水的黑袍,銀質面具遮住大半張臉,唯有雙眼在陰影裡泛着冷光。他手中的權杖頂端嵌着翡翠,表面流動的幽光與沈昭内袋的芯片遙相呼應。沈昭認出那是初代家主畫像裡的「飼蠱權杖」,杖身刻着的雙生蛇紋,正與他鎖骨的逆紋産生共振。
「第十七次輪回,」黑袍人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轉動,「雙生子終于學會了提前覺醒逆紋。」他擡手,翡翠權杖發出蜂鳴,懸浮的玻璃顆粒突然如利刃射來。沈昭本能地側身,袖口被劃破的瞬間,逆紋自動展開光盾,将玻璃釘在牆上,形成放射狀的蛛網裂痕。
他的指尖終于觸到實驗台上的香骨釘,釘帽的「淮」字在掌心發燙。三年前顧淮舟用鱗片血重新鍛造的釘身,此刻正吸收着他的體溫,刃口浮現出并蒂蓮的微雕——那是母親臨終前刻在銀簪上的紋樣。黑袍人逼近的腳步突然停頓,面具下的瞳孔收縮:「你竟用共生契融合了初代的鱗片?」
沈昭的後背抵在培養箱上,能聽見裡面并蒂蓮根系瘋狂生長的沙沙聲。他想起三小時前顧淮舟在電話裡的低語:「如果實驗室警報響起,無論看見什麼,先保護好培養皿裡的胚胎。」此刻培養箱的LED屏正在閃爍,裡面漂浮的雙生子胚胎樣本,其DNA鍊末端的并蒂蓮序列,正與黑袍人權杖的翡翠産生共振。
「你們以為銷毀了初代的意識體?」黑袍人舉起權杖,翡翠表面浮現出趙悅的機械義眼,「三百年前我就将靈魂碎片植入每個克隆體,包括你母親的實驗室助理——」他突然加速,權杖頂端的翡翠化作蛇信刺來,「而現在,該回收屬于我的雙生血了。」
沈昭的香骨釘迎上蛇信的瞬間,後頸的香骨釘殘片突然爆發出強光。他看見黑袍人面具下的脖頸——那裡纏着與顧淮舟相同的、未愈合的縫合痕迹,皮膚下隐約可見淡青細線,正是初代家主用來控制雙生子的「飼蠱線」。
「你是第三十六代趙悅的克隆體!」沈昭的逆紋在怒吼中爆發,香骨釘刃口的并蒂蓮突然張開,将蛇信斬成兩段,「母親在你核心芯片裡留了逆紋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