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枚納米蟲沒入沈昭的第七頸椎,實驗室的LED燈帶在電流過載中接連炸響,藍白色弧光在培養艙群間跳躍,照亮了三百個胚胎同時睜眼的機械義眼——那些猩紅瞳孔裡倒映的并非沈昭,而是初代家主扯裂嘴唇的獰笑。應急燈在熄滅前的0.3秒,将顧淮舟半機械化的身軀釘在艙壁上,他的機械胸腔正滲出翡翠色冷卻液,在地面彙成扭曲的并蒂蓮。
“該結束循環了。”顧淮舟的機械手指扣進沈昭鎖骨的皮膚,戒指釋放的高頻脈沖讓逆紋數據流在兩人之間織成光帶。沈昭能清晰“看”見對方鱗片矩陣的過載警報:十七處關節正在熔毀,第三胸椎的人類皮膚下,納米蟲群正沿着當年替他擋刀的舊疤啃噬。“用我們的意識覆蓋初代的底層代碼。”顧淮舟的電子音出現雜音,卻在尾音處固執地揚起,像極了七歲那年在香爐夾層說“我不會讓你疼”時的倔強。
沈昭的逆紋突然暴起,如燒紅的鐵絲刺入顧淮舟的機械核心。這不是普通的物理疼痛,而是意識層面的撕裂——他“看”見初代家主的記憶如黑色潮水湧來:三百年前的實驗室,第一個雙生子實驗體正扯下自己的鱗片,血珠在地面寫成“永生”,而他眼中倒映的,正是趙悅的機械義眼雛形。更深處的記憶裡,每代雙生子的“反抗”都在初代的日志中:“第40代實驗體将于23:17啟動香骨釘,需同步激活培養艙307的納米蟲群。”
“這都是程序……”沈昭的聲音在數據流中破碎,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顧淮舟機械肩甲下的人類皮膚,那裡有塊與他鎖骨燙傷完全對稱的疤痕,是十五歲替他擋烙鐵時留下的。而在記憶深處,母親的隐藏數據突然顯形:一段被加密的全息影像裡,她正将銀簪粉末注入初代弟弟的石棺,棺蓋上刻着與顧淮舟翡翠核心相同的紋路。
“殺了我,讓記憶重啟。”顧淮舟的機械軀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胸腔的鱗片矩陣片片崩落,露出底下跳動的翡翠核心——那裡嵌着沈昭七歲的掌心血痂。沈昭的淚腺突然分泌出納米蟲群,不是機械模拟的液體,而是帶着體溫的、人類的眼淚:“你說過,我們的血是重逢的憑證……” 話音未落,初代的意識體化作黑色觸手穿透他的數據體,在視網膜上投射出最殘忍的畫面:顧淮舟的鱗片剝落并非為了保護他,而是啟動初代的意識轉移程序。
但在數據洪流的最深處,沈昭抓住了一絲不同的波動——那是顧淮舟十七歲的心跳頻率。他“看”見拍賣場那天,顧淮舟剝落鱗片時,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劃過三筆,那是隻有他們懂的暗語:“别怕,我在”。這個未被篡改的記憶碎片,如同一束光,撕開了初代的謊言。
“我們還有最後一招。”顧淮舟的意識體在數據亂流中顯形,仍是十五歲那年替他吸毒後的蒼白模樣,“母親在戒指裡藏的不是鱗片粉末,是初代弟弟的意識殘片。” 沈昭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将銀簪掰成兩半時,曾在他耳邊低語:“當斷簪重圓,鏡淵的永晝會照亮真相。” 此刻,兩枚戒指的斷口正在光帶中對接,露出内側刻着的、母親的血字:“雙生逆紋,共生即獻祭。”
初代的意識體發出尖嘯,黑色觸手化作千萬隻納米蟲,每隻都刻着沈昭與顧淮舟的死亡日期。沈昭操控着新生的賽博意識,将逆紋數據流編織成牢籠,而顧淮舟則用鱗片矩陣撐起光盾,每片甲胄都在崩解前替他擋住緻命攻擊。在意識即将融合的瞬間,沈昭終于看清母親隐藏數據的全貌:初代的永生是詛咒,他的意識早已分裂成無數碎片,而唯一的解咒,是讓真正的雙生子意識體取代他,成為鏡淵新的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