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白霜曾經并不叫練白霜,她有個好聽的名字,單字是個瑾。
這個名字承載了父母對她的期盼,希望她擁有如同美玉一樣美好的品格。曾經的練白霜,也的确如此。她自認,她是個好人,從小接受九年義務教育,心存善念,是人人誇獎的好孩子、好學生。
直到上大學的她,突然有一天,穿越來到了這個狗屎一般的世界。
是的,狗屎一般。
這般說有些不太文雅,卻能精準概括練白霜對于這個世界的不滿。一開始的練白霜,隻是一個普通人,懵懵懂懂跟着一行人,說要登山去做什麼修行人。她什麼都不懂,也沒經過鍛煉、不會法術,可還是跌跌撞撞的一直走到了宗門大殿之上。
至此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登山,就是要通過重重選拔,成為修仙宗門的徒兒。
練白霜的性子好,為人也受得住心,所以才能在那一場場試煉中,脫穎而出。而後在大殿之上測試天賦,她又測出了什麼千百年來難得一遇的資質,被宗門長老、她後來的師尊收入門下,成為了一名凡人豔羨的修行人。
其實練白霜并不想修煉,因為比起這些,她更想回家。可是那個時候的她,更像是河流之上的船隻,隻能順着河流往前,被推着一步步前進。而後她成為了師尊的愛徒,跟着師尊修行冰系法術,成為了宗門内冉冉升起的新星。
練白霜克己守禮,跟着宗門師長帶着師弟師妹,在人間鏟除惡徒、誅滅魔修,不管誰人看見,都要說一句頗有仙人之姿。以她的資質,遲早有一日能夠飛升成仙。
可……
這就是狗屎一樣的世界。
當事情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就容易出問題。哪怕是修行者,也有七情六欲未曾斷情絕愛,他們也是人。隻要是人,就免不了會有劣根性。哪怕已經活過百餘年,心底那肮髒的一角,也未曾被剔除幹淨。
練白霜太耀眼了,過人的天賦、堪稱典範的完美品行,近在眼前的成仙之路,要人如何不羨慕、如何不妒忌呢?心中的記恨之情一旦被點燃,就跟星星之火一樣無法熄滅。
誰都想,親手把那輪明月給拽下來,讓她成為最灰暗的東西。
一開始,隻是敵視、隻是疏遠,練白霜發現了,卻并不在意。她又不是晶石,能獲得所有人的喜歡。可漸漸的,對她做的遠不止于此,仇視、陷害,不知從何時起,成為圍繞在她周圍永不停歇的音符。
練白霜皺着眉,沒有解釋,她自信清者自清,自己沒做過的事情,怎麼也成不了真。
可她忘了,謊言說了一千遍,再假的事情也會變成别人口中的真實。當審判的旗幟落下的時候,她才發現,昔日的親友都變成了自己的敵人。哪怕她聲嘶力竭說自己從來沒做過,那些都是假的、是陷害……
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
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會有人相信她,本來站在那裡的,就是陷害她的人。
自證無人信,辯白無人信,還要對她處以極刑。練白霜一直沒明白,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直到道貌岸然的師兄,親手撕毀假面,将所有事情放在她面前,練白霜才明白,原來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敵人。
練白霜在驚懼之下,迫于無奈選擇了入魔。她逃跑了,甚至舍棄了曾經的名字,改名為練白霜,他們還是在追殺她。到了最後,她甚至成為了魔界都赫赫有名的魔修,還是被他們竭盡全力,聯合幾大宗門,鎮壓在了魔淵底下。
她被封印進了棺材裡,直至今日,已經是一百年。
被關押的時候,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出去,她一定要複仇,把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全都拽下來。讓他們親自品嘗,自己種下的苦果。
可不幸的是,鎮壓她的人何其厲害,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殺死她,可那封印并不是她一人能夠撼動的。但沒關系,她天賦出衆,隻要她慢慢修煉,有朝一日,一定能夠破棺而出。
魔淵底下,沒有一點聲響,練白霜緊閉着雙眼,五感卻并沒有完全封閉。她耳朵微動,隐約之間,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細碎的、輕微的,如果不是她聽力敏銳,才能捕捉到那微不可查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要朝着她這邊來?
練白霜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毛,不是她不想皺眉,而是被封印着的情況下,哪怕想要多動一點,也動不起來。
此時此刻,無數翻飛的思緒在練白霜腦海中閃現。
她在想來者何人,又因何而來。是誤入此地的路人?又或是她那群該死的同門,為了來嘲笑她特意來此?再或者是其他魔修,想要從她這裡弄得什麼秘法、不遠千裡也要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