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白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無論是誰,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别。
那聲音一點點離得近了,聲音也變得有些許嘈雜。因為聲音太近,所有之前腦海中想的後兩者從答案待選項中被抹除,這人腳步雜亂、聽起來便不像修行者,誤入此地,隻是一個路人罷了。
她的眉頭舒展了些,哪怕心中哄騙自己無論是誰也無所謂,可她并不想見到自己那群該死的同門。
那人已經進了大廳裡面,腳步不停朝着冰棺這裡走了過來。練白霜的呼吸都輕了,她又覺得自己猜錯了,那人并非是什麼路人。若是不慎闖入魔淵的路人,怕是早在外圍就已經被妖獸啃得屍骨無存,更不會徑直往她這邊而來。
到底是誰?
沒有半點修為、腳步雜亂,卻又徑直往她這邊來,到底是誰呢?
那人湊到了冰棺邊上,屈起手指輕輕敲擊在冰冷的棺材面上。因為對方的敲擊聲,練白霜聽見了“咚咚”的聲響。如同水波一樣,在心中緩慢蕩漾開來。
練白霜有多久沒聽到這麼清晰的聲音了?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被冰封在魔淵下面的一百年裡,她不曾聽見任何聲音,也不曾看見半點光亮。周圍的一切,靜到讓人發瘋。
那人敲了兩下棺材之後,就開始了進一步的動作,對方似乎在尋找棺材上的縫隙,似乎想要将這沉重的棺材給推開來。
練白霜的心,也跟着動了下。
一個普通人,如何能夠撼動修士放下的封印、如何能夠推動這重逾千斤的棺椁?練白霜不信,可心中難免還是會有些奢望。
她甚至有閑情逸緻去想,不管是誰,若是真能解開她的封印,她姑且繞過對方一命。可也,僅此而已。
練白霜不可能将對方當成救命恩人,甚至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她過去做過的好事那麼多,收到的回報又是什麼?被關在魔淵底下一百年,這就是她的善果。
做善事沒有好報,她又為什麼要做。
不過即便如此想,練白霜也知道,若是一個普通人,根本無法撼動封印分毫。
卻是在這個時候,棺椁真的動了。棺椁被推動,發出了撲簌簌的聲響,而後那沉重的、一百年來連一寸都未曾移動的棺材闆子,緩慢地、又不容推拒的,一點一點向着旁邊挪動。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練白霜聽到了沉重而又巨大的聲響,那是棺椁被挪開、落到了地面發出的聲音。她也感覺到,壓制在身上的封印,驟然消失了。
這種感覺是不可思議的,那封印要比棺椁更沉重,壓制得她連眼皮子都沒辦法擡一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輕微皺一下眉毛。現在那封印陡然消失,練白霜甚至有些不習慣。
她也感覺到了另一個活人的氣息,對方但是溫熱的,和整個魔淵格格不入。對方似乎在觀察自己,視線落到了練白霜的臉上。練白霜習慣了一會兒一身輕松的狀态,才緩慢睜開雙眼。
魔淵底下,一片漆黑,隻有面前的人舉着火把,是唯一的光源。她睜開雙眼後,又因為火把的光亮而有些刺目。練白霜眯着眼睛,打量了一會兒面前的人。
好不容易習慣了火光,才看清了逆光的人。
也就是在此刻,練白霜瞪大了雙眼。
她看到了什麼?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一個人,亦或者,是和曾經的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黑發黑眸,紮着一個馬尾辮,臉上帶着天真而又散漫的笑容。
那是曾經的自己,還沒入魔的自己,也是……曾經的霍瑾。
在這一刻,那已經被練白霜丢棄的名字,在一次浮現在了練白霜的腦海裡。她是不可置信的,甚至在想面前的人會不會由别人假扮。可練白霜沒辦法欺騙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
練白霜看到霍瑾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笑臉來,她面上帶着探究和好奇,片刻後發出了聲音,這聲音裡,也帶着入魔前的自己,才有的那種未經人事的雀躍。
“系統,這是白毛版的我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