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斯通獨自走在前往墓園的路上,這條無人迹的小路,是他近些天裡最熟悉的地方。
破舊的路燈,鏽鐵的大門,灌木叢中永遠藏匿着不為人知的野生動物。
就像他自己一樣,惶恐無依,隻敢在這樣濃重的夜色裡出門。
維克托來拜訪他的母親,埃莉諾·斯通被埋葬在這裡。
隻有在這裡,他才能感覺到自己在遠離那個有名無實的丈夫和父親。
他踏着松軟的泥土走近此行的終點。
維克托将鮮花放在石階前,他蹲下身,沉默地凝視着墓碑上的照片,他母親攬着身體正常的維克托,驕傲地揚起笑臉。
摯愛的母親,埃莉諾·斯通;摯愛的兒子,維克托·斯通。
再也沒有了。維克托用冰冷的手指蓋住照片上的面孔,他們都死了。
這不止是母親的墓碑,還是他自己的。
維克托·斯通的埋骨之地,一座空殼。
想起他父親的壯舉,維克托諷刺地笑了笑,因為那個男人的一意孤行,他變成了金屬做成的怪物,不生不死。
最後,為了‘保護’維克托,塞拉斯·斯通又剝奪了他與世界的聯系,維克托被僞裝死亡,失去了身份,失去了正常的身體,再也不能回到學校,無法與任何人交談。
冰冷的四肢總是在告訴維克托,他隻是一具行走的紀念碑。
維克托靠在同樣冷冰冰的碑石上,祈求一絲安甯。
然後,一聲喊叫打破了甯靜。
“WTF——”
有人在墓園裡大聲咒罵,真是稀奇。維克托試着皺眉,額頭的皮膚貼在金屬面上。
“達米安!你從哪裡……”
而且不止一個人,維克托無聲地歎氣,他站起身,拉上兜帽,希望這樣能稍微蓋住發光的眼眸。
按照哥譚人的習俗,那些人很快就會離開了,維克托不想和他們迎面碰上。
又過了幾分鐘,沒有人過來,那道聲音就像是幻覺一樣,但維克托又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輕聲交談,還有令人不安的敲擊聲。
像是硬币碰撞的聲響,一陣接着一陣。
維克托謹慎地張望四周,他非人的眼睛不會被黑暗阻礙,在夜視模式下,他很快找到了那個模糊的身影。
似乎有個男人站在墓園深處,發出叮叮當當的回響。
維克托微微睜大雙眼,他一時無法分辨,究竟是裝神弄鬼,還是真正的冤魂。
他低頭又看了一眼母親,心底湧現些許勇氣。
維克托·斯通向着黑暗深處走去。
離得近了,他清晰地看到了兩個人影,其中一個矮小的影子被林立的墓碑擋住,維克托能看到矮個子敏銳地回過頭。
這兩個人都拿着鐵鏟,泥土的腥味撲面而來。
“達米……”高個子握着鏟子,神色猶疑,但是他鏟土的動作不慢。
維克托試探着問:“你們是誰?”
高個青年聞言扭過頭,那是個年輕人,非常年輕,維克托低頭看去,這才發現矮個子還是個小孩。
我也許不該出聲,維克托想,希望這孩子不會被吓哭。
但話又說回來了,一個大半夜跑來破壞墳墓的小孩,真的會害怕半機械人嗎?
維克托側過臉,将相對完整的那半對着他們:“别動,我要給GCPD打電話。”
這當然隻是個威脅,維克托的衣服根本帶不了手機,但他隐約知道自己的确能做到。
“對不起!”高個青年立刻說:“我們馬上就走達米嗚嗚是鬼啊我就知道有人偷看不要抓我們!”
巴裡迅速咽下了達米安的名字,他見過被鬼知道名字之後的下場,在電影裡。
維克托想說:我不是鬼。
但如果他在半夜的墓園看見一個冒紅光的怪物,也會覺得是鬼。
正常人都應該是這個反應。
“冷靜。”那個孩子反倒直勾勾地盯着維克托,他神色平靜:“鬼是不會想到報//警的。”
維克托覺得奇怪,因為這個孩子根本不害怕他,他一定看到了維克托身上的金屬部件,畢竟有些地方閃閃發光,但那孩子隻是盯着他發光的胸口,還有脖子。
這是為什麼?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本人,鑒于……墓碑。”達米安饒有興趣地說,他一直對鋼骨很有好感,在達米安的世界,鋼骨和羅賓通過組合技創造出一隻會說話,會跳舞,還會逛商場的鳥镖。
它很可愛。
而且鋼骨還和野獸小子打造過時間機器,手藝極佳。
達米安剛剛看到了鋼骨的墓碑,他以為鋼骨會再晚一些再換上金屬身體。
“你認識我?”維克托動了一下,他看上去有些不安,似乎想要藏起自己的臉。
“你認識他?”巴裡問,他看上去更加不安,似乎想把尖叫塞回胸膛。
達米安點頭,他鄭重地說:“這是鋼骨。”
“你認錯人了,”維克托立刻反駁,然後他眨眨眼:“鋼骨(Cyborg)是什麼?”
非常形象的形容,但聽上去不像是個人類。
“哦。”
一片寂靜中,恍然大悟的是巴裡,熟悉的場景讓他想起來見到達米安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