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辰呆愣愣地點起頭。他還以為被發現了,沒想到師兄竟然以為他是去賞花的,還好還好,沒露出破綻。
“多謝師兄提醒,臨光以後再不敢了。”
說完,又給何醉添了盞茶。
洛水城,是夜,空中圓月高懸,城中祥和甯靜。
唯有一戶人家家中熱鬧非常,院中到處挂着紅色的燈籠,壁柱之上張貼着紅色的雙喜字,一片喜慶之色。
今日是城中首富許仲平獨子許謙的大喜之日,娶的是洛水城有名的才女曾慕慈。
年輕的新郎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一杯接着一杯接過前來觀禮賓客手中道賀的喜酒,沒一會兒酒意便漫上他整張臉。
他是真高興,畢竟今日是人生三大幸事之一的洞房花燭夜,而他娶得更是自己一生所愛。
眼下,阿慈正在房中等着他回去。
想到此許謙便推開一直圍在他身邊勸他喝酒的衆人,兀自笑了一會兒才說:“今日…就到此…嗝,阿慈…唔,還在等,等我。”腹中灌了不少黃湯,許謙說話都不利索起來。
可那些人自然不肯輕易放過新郎,吵嚷着一哄而上說要去鬧洞房。許謙攔不住,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的好兄弟見他如此狼狽,不由得接過話對其他人說:“諸位,請聽我一言!”
“今日是仁錫的大喜日子,懷義作為他的好兄弟,自願代他陪諸位喝個盡興!眼下仁錫想要回去陪新娘子,諸位還請放過他,成全他們夫妻二人的洞房之夜!”
聽到他如此說,衆人也就不再為難新郎,轉而對着程興舉起酒杯。許謙朝程興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便由小厮扶着向後院走去。
與前院的熱鬧不同,後院十分安靜,安靜得有些反常。許謙腳步有些虛浮,可擋不住他有一顆想立刻見到新娘的心,于是一直加快步伐。小厮跟在他身後顯然追不上,嘴裡小聲說着“公子慢一點,當心腳下。”
許謙充耳不聞。
他怎麼能慢下來,他終于将阿慈娶回家,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巴不得在拜完堂之後就直接入洞房,何必等到現在。
倒也不是他急色,隻是他從迎親開始便有些心神不甯。
大概是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他有一些恍惚。
夜空中的圓月不知何時被一團烏雲籠罩,隻留下一圈光暈露在外面。一陣狂風突然吹過,卷起院中散落的花瓣與落葉。而後,豆大的雨點伴着驚雷一起落了下來。
在此之前,是一道足以照亮整個黑夜的閃電。許謙被閃電晃了眼,不适地閉上雙眼,他心頭的不安越發明顯。經過最後一道長廊,熟悉的院子就在長廊盡頭。
看到院前那兩盞在風雨中搖晃的紅燈籠,許謙心頭突然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忐忑,而後他眼看着那紅色的燈籠在他眼前慢慢褪去顔色,成了兩盞白色的燈籠。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緊接着是一聲巨大沉悶的雷聲。許謙終于停下腳步,他問身後的小厮:“燈籠竟會褪色,府中何時用過這等劣質物件?”
而他身後靜悄悄一片,無人回應他。許謙意識到一絲詭異,他慢慢轉過頭,卻沒看到那個小厮。
或許是他走得太慢,沒跟上。
許謙安慰自己。
近在眼前的庭院,往常隻需走上百步便可到達。可現下,不知走了多久,許謙始終覺得庭院離自己仍有段距離。
額間不斷冒出冷汗,連後背都濕透了,許謙此時十分狼狽,而身後的小厮也一直未跟上。
他生氣極了。
但并沒有停下腳步。
正當他終于走到庭院門口前,突然一股冰涼的寒意從他身後襲來,他以為是吹來的冷風,沒去管,直接推開了庭院的大門。
随即,一股濃郁得連雨水都無法沖刷幹淨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許謙全身寒毛直立,雙腿打起哆嗦。
他想出聲叫人,張口後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雙腿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動也動不了,雨還在繼續下着,将他全身上下淋濕。
“許郎。”
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幽遠可怖的叫喚,許謙整個人都僵住了,頭皮發麻。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而後他感覺有一雙冰涼的手攀上他的肩膀,緊接着一道冰涼的濕意從他耳畔傳來。
“許郎,你看看我呀,你不是說最喜歡我了麼?”
許謙任由那雙冰涼的手将自己的頭輕輕轉到一邊,他被吓得牙齒都在顫抖,擡眸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一張慘白豔麗的熟悉臉龐。
他面色一喜,剛想說什麼,卻看到那張臉在自己面前開始扭曲變形,白皙的皮膚慢慢掉落,露出鮮紅血肉。
許謙尖叫了一聲,終是暈了過去。
“嘻嘻。”
“許郎,今夜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我好喜歡…嘻嘻…許郎你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