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林小嘉站在一家奶茶店外的樹蔭下，望着對面南湖公園側門口逐漸亮起的路燈。

夕陽的餘晖将白潔的雲層染成橘粉色，像不小心打翻的顔料，落入水缸迅速暈開。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陳暖發來的消息還停留在二十分鐘前。陳暖臨時加班，被今天的最後一位顧客給纏住了，晚半小時到。

林小嘉走上前，對着吧台點單的女生說：“兩杯青桔茉莉花茶，少冰。”然後就近坐了下來。

茶店的音響裡放着輕快的流行樂，前面一桌坐着幾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在熱情澎湃地讨論新出的偶像劇，沒聽錯的話，她們還提到了最近一個偶像選秀節目。

手機震動起來，陳暖的消息又跳出來。

陳暖：你先找個吃飯的地方進去等我，我在路上了，但很快就要餓暈了。

林小嘉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又撤回直接發了語音：不要着急，我先過去。

發完了又補充了句：給你買了果茶。

暮色完全籠罩在街道時，林小嘉已經坐在一家淮揚菜館的窗邊，等着陳暖過來。這家店裝修複古，桌椅全是木質，傳菜口處的繡花隔簾十分有地方特色。

她望向窗外，人行道上的梧桐樹影被路燈拉得老長。

“抱歉，我來晚了。”陳暖裹挾着夜風沖進來，發絲有些淩亂地貼在纖細潔白的頸間。她今天穿着一件米色寬松外套，内搭的絲質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處細密的汗珠。

林小嘉把早就放涼的熱水推過去，注意到她做的裸色美甲已經翹起一個小角。

陳暖一口氣喝完水，玻璃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響聲，她吐槽：“客戶臨時改了想法，非要今天交房，最後還非要我送她去地鐵站。”

要不是看在季度獎金的份上，她早就不想幹了……

“你總這樣說。”林小嘉輕輕搖頭，恰好窗外有輛摩托車呼嘯而過，尾音淹沒在噪音裡。她将點菜的平闆轉到她面前，“看看想吃點什麼？”

陳暖接過時，兩人的指尖短暫相觸。一月不見，她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又陌生的微妙心情。

她快速浏覽着菜單，睫毛在眼底投下小小的陰影，“水煮肉片怎麼樣？”

沒等小嘉回答，她已自主換了菜，“不過你腸胃不太好，晚上還是吃點清淡的素炒三鮮吧。”最後她隻點了份爆炒牛柳，配兩份時令素菜。主食點了份蛋炒飯。

等菜間隙，陳暖正打算說話，臨時來了工作消息，過了十分鐘左右，她終于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

“所以今天怎麼突然——”話音未落，服務生将蛋炒飯端了過來，金黃的米粒，粒粒分明，每一粒都裹滿蛋液，與火腿豌豆相伴，上面撒上一撮嫩綠的蔥花。

陳暖忙了一下午的腦子此刻有點昏：是她太餓了嘛？真的好香啊～不就是一份蛋炒飯嗎能有多驚豔？

林小嘉把筷子遞給她，“先吃點墊墊。”她看着陳暖狼吞虎咽的樣子，突然想起高中時期，某次數學老師拖堂，她們去晚了食堂，隻能在角落裡抓緊時間吃泡面的日子。

再看陳暖，她西裝外套下露出半截邊角被磨損的工牌，雲彙地産的logo在燈光下微微反光。

餐廳的暖黃燈光下，林小嘉的側臉顯得格外柔和。陳暖托着腮大量她，十分羨慕地問她，“你最近氣色挺不錯啊，連黑眼圈都看不出來了。”

說着摸了摸自己的眼下，語氣十分命苦，“不像我，昨晚改下周的方案到半夜三點，粉底都蓋不住這倆煙灰色的陰雲了。”

林小嘉嗔怪道：“它們可都是你的勞動成果，别這樣唱衰自己，我還不知道你工作能力有多強？”

陳暖開心地笑出聲來，“謝謝你啊小嘉。”

陳暖：“你上次忙得那份重要的稿件順利通過了嗎？”

玻璃杯上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在平靜的水面上漾開一個小圓點。林小嘉無意識地用指尖摩挲着剛剛水滴滑落的杯壁，“嗯，還算順利。”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并沒有陳暖那種精心保養的痕迹。

陳暖輕聲問：“你那前男友他媽沒有再聯系你吧。”

她怎麼還記得這一茬，林小嘉擡起眼睛，窗外亮起的霓虹燈牌在她的瞳孔裡投下星星點點的光亮。小嘉一臉釋然的搖頭，“我們早就沒再聯系了。”

林小嘉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讨論明天天氣是否會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