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缪?莫非是林小嘉那個醫生表哥?周以桉點點頭,嘗試着喚她一聲:“小姨。”
“小缪啊,今天不上課啊?”秦如蘭笑得眼角堆起皺紋,拉過周以桉的手,“是不是小嘉又惹你不高興了,等她回來我好好批評她。”
一時間信息量太大,周以桉完全反應不過來,“沒有,小嘉她學習很認真。”
“那就好。”秦如蘭頗有欣慰的說:“小嘉是個聰明丫頭,将來一定比小姨有出息。”
她突然壓低聲音,拍打周以桉的手背,“小嘉上次月考是年級前十,哎,你千萬别告訴她我知道啊,那丫頭最讨厭我打聽這些……”
周以桉喉嚨發緊,“小姨,您也很優秀。”
“我?”秦如蘭突然陷入恍惚,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無名指上留下的婚戒印痕,“小缪啊,你媽呢,她怎麼都不來看我?”
周以桉愣怔一瞬,輕輕回握住她顫抖的手:“我媽忙,我不是來了嗎?”
秦如蘭抽回自己的手,“我還不知道你媽,她心裡怨恨我呢,她說要和我絕交。”她氣得手抖,“你媽心真狠,我都生病了也不來看我。”
周以桉輕輕拍秦如蘭的背,希望能起到安撫的作用,他試着轉移話題:“小缪在這陪您不開心嗎?”
“開心,小姨知道,你比你媽孝順。”
門口突然傳來塑料袋的窸窣聲。提着水果的護工萍姨警惕地盯着周以桉:“你是誰?”
“他是小缪啊。”秦如蘭有些着急的回答,像是在證明什麼。
周以桉急忙豎起食指放在唇前比了個噓的手勢,萍姨的目光在他和秦如蘭之間轉了個來回,心領神會的沒再多問,最終隻是放下東西給秦如蘭默默蓋了條毯子。
秦如蘭住院這段時間以來,精氣神是越來越不如以前了,沒一會就睡着了。周以桉靜靜看了一會,站起身來,看向萍姨低聲說:“麻煩您多照顧。”
萍姨将他拉到走廊,壓着嗓子問:“你是小嘉的朋友?”見他點頭又搖頭,老人歎了口氣:“小嘉丫頭不容易啊,你若是她朋友,多照顧開導她,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
萍姨看向陽台上的秦如蘭,她睡得很安詳,誰能猜到她隻不過才五十出頭的年紀。
周以桉沉默,他畢竟現在還是外人,不好多說什麼。系統提醒他時間到了,周以桉給萍姨做最後的提醒:“您别告訴小嘉我來過這。”
萍姨點點頭,“好。”
周以桉眼前的景象驟然變換,他感受到一陣熟悉的墜落感。等他再度恢複知覺時,視野驟然降低,他又回到了那隻銀灰色貓咪的身體裡。林小嘉溫熱的懷抱将他緊緊包裹,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萦繞在他的鼻尖。
“安安。”林小嘉的聲音有些暗啞。
周以桉仰起頭,透過貓咪的視角,看到她擔憂充滿歉意的眼眸。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貓咪的眼角,“你怎麼哭了呢?”
周以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貓臉上竟然挂着兩道濕漉漉的痕迹。他下意識眨了眨圓溜溜的貓眼:【我哭了嗎?】
“是不是因為帶你去醫院傷心了?”林小嘉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濕潤,聲音裡滿是歉疚,“對不起啊。”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以桉這才發現,她的眼角還殘留着未擦幹的淚痕,顯然是剛哭過一場。
“喵——”【林小嘉,你别哭。】
他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眼角。肉墊觸到她微涼的皮膚時,他感受到一陣細微的顫抖。
林小嘉突然笑起來,“哎呀好癢,你幹嘛?”她抓住安安不安分的爪子。
她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牽強、脆弱,像是一碰就會碎的琉璃。
周以桉想起在養老院看到的那個被時光遺忘的母親,想起林小嘉獨自承受的所有悲傷。他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發顫。
“好了好了,快點睡吧。”林小嘉輕輕将他放在貓窩裡,指尖戀戀不舍地拂過他耳後的絨毛。
“放心,唐醫生說了,你很好沒有問題。”
周以桉盯着林小嘉逐漸離去的背影,【對不起。】他在心裡輕聲說,【原來這些天,你一直都在難過。】
周以桉将鼻子埋進自己的前爪,上面依稀還能嗅到沾染的屬于林小嘉的氣息。
【我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