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冠清對掌勺的熱情一如既往,一個颠鍋,火舌卷過揚起的菜肴。他頭也不擡:“女兒呀,你爸這個廚藝,整個長京城不說,但起碼咱這一片,還是十分夠看的。”
“想當年 ,來咱家吃飯的人那也是排起長隊,比你買咖啡的隊伍還要長。”辛冠清誇張地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
“真的假的?”辛芷含笑問道。
“當然是真的。”辛冠清放下鍋鏟,手舞足蹈,“你爸爸當年四個鍋一塊炒菜,六個鍋炖湯,還要蒸這麼高的蒸籠。”
這時白澤蘭從門口進來,笑道:“你就聽他扯吧,哪兒有這麼離譜。”
辛芷家裡過年也沒有什麼活動,沒有親戚要走,也不出遠門,頂多是幾個人在院子裡放放鞭炮,堆堆雪人。
剩下的時間,辛芷就拿着一本種植書在啃,連個可以咨詢的人都沒有。
“姐姐。”白無思從門縫裡擠進來,肩膀上還沾着為化的雪花,圓嫩泛紅的臉蛋一點也看不見之前受虐的影子,“爾毋需他人之需以自安,爾本自足,堪為所愛。”
“嗯。”辛芷應了一聲,端詳着白無思稚嫩的面龐。對方毫無察覺,隻是解下圍在脖子上的圍巾,靠近火爐取暖。
“妹妹,你之前在家裡的時候,種過地嗎?”辛芷問道,系統給她規劃的很明确了,種咖啡樹,賣咖啡豆,從根本上擴大産業鍊。
白無思聞言,擡起頭思索了一陣,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我家的地,被他包給鄰居了。”
他當然指的是白起元,辛芷沒想到自己這位未曾謀面的舅舅能夠懶成這樣。白起元的地皮自然是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來的,作為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他居然不願意自己勞作,而是甯願收取租金,緊巴着過日子。
“姐姐是想種地嗎?”白無思問道。
“是,我有一種特殊的種子,可能需要經驗豐富的人來培育。”辛芷也不藏着掖着,反正白無思遲早會知道。
她甚至擅作主張,直接跳過辛芷,請求明钰開春了帶她去醒亭上工。辛芷聽到的則是明钰轉述的版本,一時間也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小姑娘頭腦靈活,自然是極好的。
正月十五,元宵節。
辛芷一家一大早上就開始忙活起來,壓糯米、調餡料,歡聲笑語響徹整個後院。
“咚咚咚”
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白澤蘭笑容未落,擦了擦手,快步前去開門。
街對面的餅子鋪每年都回來的很早,鄧大娘是個熱心腸的人,總是趕着過年的尾聲送來老家的雞蛋。
白澤蘭拉開大門,看清面前的人,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白起元有些駝背,站着也沒個正形,許久不見,他臉頰上多了一道猙獰的疤痕,笑容陰鸷,露出一嘴黃牙:“好姐姐,新年好。”
白澤蘭全身血液直沖大腦,她頃刻間便意識到,白起元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跑來家裡,必定沒有好事。
她搭在門上的雙手用力,向回推動,想要把白起元攔在門外。但白起元動作粗魯至極,直接擡腳踹向門闆。
巨力震地白澤蘭手一松,一側門闆脫離控制,反方向地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響聲驚動了後廚裡的幾個人,辛芷探出頭來時,便看到了一個衣衫破舊且不修邊幅的男人自顧自地踏進門内,不屑地環視着整個屋子。
辛冠清是認識白起元的,之前白澤蘭有幾回回家看望白無思,都是辛冠清陪着一道。但即使對方是媳婦的弟弟,他對白起元也沒什麼好臉色。
“你怎麼找過來的?”辛冠清快步護住白澤蘭,整個人繃緊身軀,謹慎斥道。
辛芷眼見事态不對,和明钰對視了一眼,二人心領神會,一左一右,将身後的白無思擋了個嚴實。
“姐夫。”白起元笑着喊了辛冠清一聲,那笑容頗為潑皮無賴,看得人牙癢癢。
“我可聽說了哦,你這門店現在可是改頭換面,大有不同了。”
白起元買通了城門的守衛,才得以進入長京。他不像白無思,有白澤蘭親口說的地址,他一路沿街打聽,發現姐姐一家混的更好了,不由得妒從心起,像是蝕骨蟲子啃咬着他的脊柱,破壞的欲望浸滿全身。
“我家不歡迎你小子,你從哪來回哪去。”辛冠清抄起門後的掃把,作勢就要趕人。
對于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他一絲一毫的臉面也不想給。
“哎呀,姐夫别急。”白起元一隻手攔着辛冠清的動作,不讓他的掃把呼在自己臉上,一邊腳步繞過堂中的桌椅,直直地往辛芷的方向走去。
“你給我站住。”辛冠清急了,怒道。
白起元不看他,沖到後廚門前。像是秃鹫般銳利又腐爛的雙眼勾着辛芷的視線,嘴唇裂開,咬牙切齒道:“你們賺了這麼多的錢,一定能付得起我女兒的贖身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