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路吧。”辛芷選擇性地沒有聽到聞衍舟那句話。
聞衍舟沒有再提,隻是操控着馬匹走在了前方。
有了頭馬帶着,辛芷那匹馬也保持着一定的速度跟在後方。
兩人來到了一處開闊的田間,土地已經提前翻過一遍,散發着陣陣腥香。
田埂盡頭的小屋走出來一個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身後跟着兩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
“聞三公子。”老人朝着馬背上的聞衍舟拱了拱手。
聞衍舟點了點頭,神色間頗有幾分熟稔:“劉老師傅。”
老人聞言呵呵一笑,眼角的皺紋增添了幾分和善,他伸出手指着不遠處的兩個年輕人,道:“大竹、大富已經把地都翻了一遍了,您看咱是直接播種還是?”
這個時間是一衆莊稼的播種季節,老人名為劉正,原本是聞家負責園藝的工匠,近幾年到了年紀,于是告老返鄉。
這片地是他年輕時攢錢向官府申請的,平日裡開荒種地的活計都是兩個兒子劉大竹和劉大富在幹。
聞衍舟和辛芷先後下馬,辛芷取下馬背上一直挂着的麻袋,打開一個口子展示給幾人看。
“我這是咖啡樹種子,那商販同我說,此樹成熟了後,約有個二三十丈高,所以埋種子的時候間距要大一些。”
“嚯,二三十丈。”劉正聞言咧起嘴,臉上的紋路更深了幾分,“那可得要不少肥料啊。”
辛芷剛想張嘴,卻被聞衍舟搶先答話。
“肥料的事情我來解決。”聞衍舟應道。
辛芷自然知道面前的老人可能是聞家的舊人,但聞衍舟這一副胸有成竹的表現是怎麼回事。
眼看劉正指揮着兩個兒子下了田埂,辛芷背過身來,聲音低沉地詢問道:“公子,你要怎麼解決肥料的問題?”
“先上點糞肥看看,看看長勢。後面看情況補上草木灰,或是加上紫雲英、苜蓿、豆類等。”
“阿芷你放心吧,有我在,産量肯定是有保證的。”
辛芷的目光透露着幾分奇異,聞衍舟這副模樣她還從未見過。說起種樹的門道,侃侃而談,完全不像一個世家長大的公子。
“阿芷是不相信嗎?”聞衍舟微微低下頭,和辛芷平視着望向她的眼睛。
“沒有。”辛芷慌忙躲開他的視線,又不小心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心頭一顫,慌忙扭頭。
聞衍舟沒有注意到辛芷掩在碎發下紅透的耳尖,隻是垂眸回憶起了以前生病的日子。
“我以前,總是睡覺,所以沒有人跟我玩。隻有院子裡的花草,同我是一樣的作息。”
他哂笑道:“所以,家中院子裡的草木,大部分都是我親自照看。”
“那位劉老師傅教了你很多?”辛芷問道,她剛剛就覺得,劉正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說不上來的友善。
“是,阿芷真聰明。”
“那我,要花多少銀錢,才能聘請公子這樣的園藝大師?”辛芷歪頭問道。
她察覺到了聞衍舟突然低落的情緒,前一秒還在因為能夠幫到辛芷而沾沾自喜,但是提起了成長的經曆,落寞像是從骨頭裡長出來般難以擺脫。
聞衍舟喉結滾了滾,他直覺辛芷在安慰他,卻又在理智的挾持下而不敢承認。
“三個銅闆。”
“嗯?”
“三個銅闆就行。”聞衍舟重複道。
辛芷有些懵,三個銅闆不是她店裡一杯熱美式的價格嗎,為什麼突然提這個。
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但聞衍舟也沒有再糾結于這個話題。
隻見他挽起袖口,跳下田埂,在大竹大富驚恐至極的眼神和劉正笑眯眯的慈愛注視下,搶過劉大竹手中的鐵鍬,開始鏟土。
早春的田間很安靜,沒有什麼蚊蟲鳥鳴,辛芷可以清楚地聽到不遠處幾人說話的聲音。
“阿芷說了,這個坑要深一點。”
“好的,公子。”
“阿芷說了,種子和種子的間隔要遠一點。”
“好的,公子。”
“阿芷說了...”
辛芷站得有些累了,也不顧形象地蹲在田埂上。她看到馬兒咀嚼着一旁的野草,好奇之下,自己也摘了一根叼在嘴裡。
清甜四溢,天色正好。
“念慈,你在多抹點胭脂。”辛家後院,明钰正一手拿着胭脂,一手掰着蘇念慈的臉,不讓她逃跑。
“啊啊,這樣就可以啦,放過我吧,明钰姐姐。”蘇念慈試圖通過撒嬌蒙混過關。
但顯然明钰不吃這一套,她道:“你看看阿芷,人家多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