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跟你講源頭,隴山呢,不光有瘴毒這麼簡單,南胡人之所以把毒下到這個不起眼的平和縣,實則是聲東擊西,他們真實的目的是隴山一旁的漢門關,那裡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
江雪露意識到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但這與自己是重點中的重點保護對象有關系嗎?
“而且,既然他們使用障眼法,那我們就将計就計,故意派陳故來這裡當個無用看守,你見過陳故沒?”
江雪露點點頭。
“長得怪和善的,實則是個反賊,他要去和南胡人會和,一舉攻下漢門關,不過幸好,這一切的一切,顧大人早有預料,所以呢,漢門關那一處必須有一個有勇有謀,獨當一面的大将來此看守,百将之中,顧大人向聖上提出了我的頭兒,蕭郢大将軍,還說唯有他,才能擔此大任。”他氣宇軒昂,一臉驕傲地說。
一邊在誇自己的上司,一邊在想那個“顧大人”。
毋庸置疑,“顧大人”不是顧辭還能是誰?
江雪露并沒有感到意外,在他身邊的日子也不短了,像他這樣的聰明人,能猜出來并不見怪。
阿陽接着說:“頭兒帶着我們比你還要早個好些天就來到這裡了,不過這事情不能被陳故知道,所以我們就隻能隐藏身份,辦成平民百姓,暗中觀察陳故的一舉一動,的确,很多證據表明他與南胡勾結。再後來,我們頭兒收到一封信”,他沖她嘿嘿一笑,“顧大人寫的,說你要來隴山救人了,擔心你安危,托我們無論如何都要護你周全,于是,頭兒就讓我們幾個人來了,本來怕我們是想暗中保護你們的,誰知那天來了個那種情況。”
“保護人為何還要偷偷摸摸的?”
“人多眼雜,這不是怕暴露身份嗎,要不是那日情況緊急,這時候恐怕你們都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呢!”
江雪露咂咂嘴,“那到未必。”
自己當初毅然決然地要來隴山,殊不知自己要面臨那麼多危險,也不曾考慮過,就那樣草率前行了,回頭一想,江雪露覺得當初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顧辭早有安排,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了。
“我從未見過顧大人對旁人如此上心的,你是頭一個。”阿陽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替她感到開心。
江雪露内心怔了一下,說不上來是何種心情,開心的、還帶有點驕傲,轉眼間,又多了一絲傷心。
一想到顧辭對自己的好,她的确開心,但一想到他是因為劉奶奶才這樣才這樣萬般貼心地照顧自己,心中又很不舒服。
她斜看他一眼,轉移話題道:“瘴毒一事也解決的差不多了,你的頭兒那邊解決的怎麼樣了?”
“頭兒來信說,欶則已死,陳故也被捉拿歸案,等到回京處置。”
“既然事情都要解決了,過兩日就可回去了。”
阿陽連忙搖頭,“不成不成,隴山是好了,京師的麻煩還沒處理好呢,你暫且在這裡多住幾日。”他又狡黠一笑:“不過不用擔心,我的頭兒很體貼的,他會給你們每一個人安排一個好住所。”
“京師有何麻煩?”江雪露問。
“說來話長……”
天子腳下雖繁華熱鬧,來往行人車輛不斷,但也沒如此擁擠過。
有的馬車裡,塞着滿當當的行李,像是要遠行之人。
本來日子都過得好好的,前一天的大街上,小販們一如既往地扯着嗓子叫賣,有錢的姑娘太太們在那些珠寶首飾店中來來往往,街上除了食物的香氣,還彌漫着清香的胭脂水粉的氣味,天不熱,儒雅的公子哥們依舊手握折扇,對這一個畫攤指手畫腳地說點什麼。誰知,昨日天子突然下令,讓這群住在京師中心的人趕忙撤離郊外的營寨。
突如其來的昭示讓他們心底不安,還很是疑惑,但皇命不可違,隻能照做。于是昨日一早,他們就開始往郊外遷移了。
張卿也在這其中,他沒有任何可以帶的行李,隻自己一人也跟從這個隊伍往郊外跑了。他本可以不去的,完全可以潇灑地去往别地,遊山玩水,但他這幾日裡都不見希莎的身影,後來,連阿骨朵都不見了,他心中抱怨也很不服,要走也不能不告而别吧,所以,他跟着這個隊伍,想從中找到她們的蹤迹,可是,似乎沒有。興許她們離開京師了,去了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如此也好。可他心裡總是空蕩蕩的,雖然她們不在,但他還是想在這個留有他們共同回憶的地方再待上幾天。
前天,顧辭告訴皇帝,欶則已死,隴山之戰取得勝利。皇帝甚是歡喜,不由贊歎顧辭料事如神,蕭郢辦事速決有成。
可顧辭又道:“隴山一地本就是誘餌,鐵哥達的真正目的是京師,如今欶則已死,鐵哥達更要直攻京師。”
皇帝臉上沒有半分擔心,反而哈哈大笑,“這不就是将他們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嗎?”
顧辭颔首一笑。
一小片無辜的草木被砍得亂七八糟,一旁衆人的頭低到恨不得埋進胸腔,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勸阻,如果他們肯上前,很可能被當場殺頭。
這出景象像極了欶則派兵刺殺失敗後的場面。
一棵大樹的樹皮都要被刀削幹淨了,葉子也打落到幾乎不剩了,本在春天長的好好的大樹,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受這削皮和滅頂的災禍?真是無辜啊!
鐵哥達應該是打累了,這才停下對那棵樹的折磨,他喘着怒氣,咬牙切齒,“蕭郢,我要讓你死!”他看向那些面色灰暗,縮頭縮腦的士兵,白了一眼,大聲道:“一個個沒用的東西!”在不屑地掃視着這些畏頭畏腦的士卒時,他發現後排有幾人已然正往後跑去。
很明顯,他們是要當逃兵了。
但是,被這個南胡王發現了,他伸手拿來了弓箭,朝其中一人射去。
鮮血濺在了與他一起逃跑的士兵的臉上,他驚恐地看着一動不動的倒黴人,一步也動不了了,以為接下來自己的下場将要和他一樣。
可是這個南胡王意外地沒有将他殺掉,而是警告他,若有下次,他會死得更慘。
沒有人敢逃走了。
“随我一起,直去京城!”鐵哥達高舉刀刃,高聲怒喊。
小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有氣無力地随他喊出了聲。
京師的中心,已有千軍萬馬在此迎接南胡鐵騎的到來了。最前方的的兩人,一個是蕭鼓,另一個就是希莎。
将軍相迎,蕭鼓一副勢在必得的氣勢,對這鐵哥達一陣嘲諷的大笑,“好久不見啊,南胡王殿下,我們在此已恭候多時了,要不要到我府上喝杯茶啊。”
兩兄弟都一樣,見了面就要不是請别人吃飯就是請别人喝茶。
“蕭鼓小二,你們暗算我南胡大将,今日我就要取你性命!”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叔父,可還認得我?”一個铿锵有力的女聲從鐵哥達耳畔傳來,他心頭一震,看向希莎,道:“你個叛祖離親的小人!”
希莎嘴角勾出一絲冰冷的笑,“叛祖離親,我可不及你的萬分之一啊。”接着,她用劍怒指着他,道:“鐵哥達,你殘暴無比,殺我父王,虐待南胡百姓,今日,我就取你性命,為民除害!”
兩邊軍隊厮殺起來,南胡軍隊看似是一體的,實則内核早已崩散瓦解,沒有誓死報國的氣勢,一心隻想逃跑,很快便敗下陣來。
一向自诩英勇無比的鐵哥達王,見到即将戰敗的場面,也招架不住,慌張起來,招式戰術也亂了,一陣揮刀亂砍。
希莎騎馬踏來,手握彎刀,打下了他象征着南胡至高無上的地位的頭盔。
他惶恐起來,聲音都開始顫抖,“我是你的叔父,我們是親人,你敢殺我?”
希莎緩緩開口:“當初,你陷害我父王的時候,何曾想過他也是你的親人,而且從未薄待過你。”說罷,她的彎刀迅速朝着鐵哥達的胸腔刺去。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惶恐至極的鐵哥達根本來不及躲。
“鐵哥達已死,誰還敢動手!”希莎高坐馬上,一手握刀,一手拿着那個頭盔,在一片厮殺的中央高聲喊着。
周圍頓時寂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抛向了她。
“我乃鐵漢達王的女兒希莎,自今日起,我就是南胡人新一任的王,酷虐生活将盡,新日明景将至!”
南胡士兵像看大救星一樣看着希莎,手中的兵器哐當哐當地落地,然後對她行跪拜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