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辛拖着行李箱回到家的時候,孟懷文和陳韻都不在。
不在也好。他自己提着行李箱上樓,眼前出現一雙腳,他擡頭望去,孟尋雁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女alpha冷眼盯着他脖子上的繃帶,“聽說你腺體割了?”
南辛抿唇沒有回答。他想,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像一條喪家犬,可憐蟲。沒了腺體,被人退婚,隻好又灰溜溜地回來。
他提着行李箱,“麻煩讓一下。”
孟尋雁沒有動,目光依舊盯着他的脖子,心想周厭允真是條瘋狗。她反而下了一級台階,跟南辛離得更近,“還以為你真的能攀上叙家,沒想到還是這麼不争氣。”
南辛對她的冷嘲熱諷已經習慣了,語氣沒什麼波瀾,“讓開。”
她最厭惡南辛這幅模樣,好像對什麼都淡淡的,最像他那個死了的媽。孟尋雁貼身欺近他,沒頭沒尾地突然發問:“南辛,你喜歡上叙郃了吧。”
是很笃定的語氣。
“跟你有什麼關系?”
“跟我當然沒關系,”孟尋雁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隻是覺得你很可憐。”
他合該是可憐的,可憐得像條狗,臉上也應該挂着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靜,看着就讓人咬牙切齒。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所以孟尋雁偏要把刀朝他心口捅,讓他越痛越好,“叙郃為什麼跟你退婚。”
南辛對上她的眼神,難道不是因為信息素沒了嗎?叙家本來就是因為自己和叙郃的信息素匹配度最高才訂婚的。
像是看明白了他的内心所想,孟尋雁勾了一下嘴角,“當然是因為信息素,畢竟你除了信息素也沒什麼東西能夠讓叙郃看上你了。”
“但是跟匹配度倒沒什麼太大關系,是因為叙郃有病。”
南辛一愣,“什麼病?”
“他聞不到信息素,所以隻能把你送上門去,天天用信息素刺激他。”孟尋雁看着南辛的臉色,心底痛快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正好也有毛病,高濃度的信息素才能讓叙郃聞得到。現在叙郃好像差不多也病好了,你又成了個沒有腺體的殘疾,叙家當然要退婚了……”
“總而言之,”孟尋雁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過裡面的半點傷痛,“你是個廢物,現在已經沒有用了。”
怪不得。
怪不得叙郃的易感期比别人都長,又那麼需要他的信息素,就像抑制劑對他都沒有用似的。
叙郃不喜歡他也正常,誰會喜歡一個治病的工具呢?就像沒人喜歡喝藥。所以叙郃平時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也正常,易感期說的需要他也沒錯,沒錯……
南辛木然地想,那他又到底做錯了什麼呢?為什麼他要忍受所有人的冷嘲熱諷,為什麼他會被毀掉腺體,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愛他呢。
他就像個被用完的垃圾,輕而易舉,理所當然可以被丢棄。
南辛回到自己的卧室,裡面一看就是從沒有人打掃過。他把行李放到角落,打開窗戶,擦了一下桌上的積灰,把書包裡的聖誕星抱出來。
小刺猬像是被悶得久了,一出來就趴在南辛的手心裡,蔫頭蔫腦的。
突然,手機響起消息。
又是謝禮轲發來的。或許是南辛表現得太冷漠,一向風流多情的alpha也沒了辦法。隻是在要回到母國的前夕給他發來消息,祝他一切安好,又說有緣再見。
南辛盯着法蘭西三個字眼,默了半晌,又把小刺猬裝回書包裡,輕聲說了句“辛苦了聖誕星”,然後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門。
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漫長,遲遲不入冬,但晚上依舊冷。天色一暗,再多的煙火氣也驅不散寒意。
南辛攏着一件毛衣,站在街邊等着出租車。街道上行人來去匆匆,路邊甜品店的玻璃櫥窗裡暖黃的燈光柔柔撒下,映照在精緻可口的蛋糕甜點上。
出租車還有五分鐘到,他在櫥窗邊看了半晌才推門進去,出來時行李箱上多了個甜品袋。
機場人也很多。
他買的航班是半夜兩點五十五分,還有好幾個小時。南辛找了一處空位坐下,把蜷縮在書包裡的聖誕星抱出來,指腹貼着他柔軟熱乎的肚皮揉了揉,小家夥慢慢睜開了眼睛。
它翕動着鼻子,側着耳朵在南辛的手掌心蹭了蹭。
南辛拿出剛剛在甜品店買的蛋糕,隻能是黑森林。巧克力碎覆蓋的蛋糕上點綴了一顆櫻桃。他挖了一塊,放進嘴裡。
不一樣。跟南挽青買給他的不一樣,跟叙郃買給他的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