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郃一接到周思邈的電話就趕了過來。
那時候周思邈剛從一家酒店出來,不知道又跟哪個omega做了一場愛。這一條街是紅燈區,多得是大大小小的賓館。
他靠在路燈下點燃了一支煙,擡頭就看見一個男人抱着南辛進了一家賓館。
紮着半長發的omega一看就已經失去意識了,癱軟在男人的懷裡。這一片的小賓館根本沒人管登記不登記,身份證件都不用掏出來,給了錢拿上鑰匙就能上去來一發。
周思邈斂着眼皮,慢吞吞地掏出手機給叙郃撥了個電話。
“什麼事?”
語氣還是冷得像冰塊,周思邈渾不在意,反而笑着挑了挑眉,“你的小美人魚要跟别人上床了。”
說完他就挂斷了電話。
果不其然,叙郃立刻給他發了消息,問他地址在哪兒。他漫不經心地轉了個定位過去,把手機揣回兜裡。
南辛去法蘭西的頭一年,他眼睜睜看着叙郃跟發了瘋似的滿世界找人。
那時候叙郃的病還沒好全,被關起來做完手術就開始接受藥物治療,等他出院的那天,南辛早就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起初周思邈并沒有太在意。無非是個omega,走了就走了,漂亮的omega遍大街都是,叙郃這樣的身份地位,又不會缺主動送上門的omega。
直到他聽說叙郃跟叙岱炀大吵了一架,原本定的跟鄰國政要的聯姻也被他攪黃了。
那個聯姻對象周思邈聽過,不用想也知道是叙岱炀和秦錦老早就給他安排好了的。為了給叙郃鋪路,他那兩個控制欲極強的alpha爸媽可謂是煞費苦心。
很快,叙郃就把整個亞太聯盟翻了個底朝天。他甚至跑到陳六六家去找人,紅着幾天沒睡好覺的眼睛,逼問人家南辛到底在哪兒。
周思邈再次見到叙郃的時候,已經是南辛消失的一個月之後了。原本意氣風發的alpha,叙家的大少爺,亞太聯盟最高軍事領導人的獨生子,變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再之後,不知道叙郃是從哪兒得知的消息,說南辛去法蘭西聯盟了。從那之後就隔三差五往法蘭西跑,但一個聯盟那麼大,人哪兒是那麼好找的。
多少次無功而返,磨掉了他這位摯友的所有心氣。
但叙郃還是順利在亞太聯盟學校畢業了,之後就飛去了德意志,一去那邊就跟着做了好幾個大型的航天項目。
周思邈有時候會想,叙郃骨子裡是有德意志工程師的那股精神的,怪不得淌了四分之一的德意志血脈,比起他爸叙岱炀更像他爺爺叙原。
叙郃飛去德意志前的最後一面,周思邈和陸青岘去機場給他送機。高大的黑發alpha長了一雙漂亮到不行的藍眼睛,除了眼底的烏青看不出什麼别的異常。
但叙郃确實是比之前看起來更不好接近了。以前叙郃的冷淡,在周思邈看來多少帶了點兒裝的成分。叙大少爺嘛,高嶺之花,合該是生人勿近的。
可現在的叙郃,就像一塊冰山,巍然不動,萬年不化。
嘴裡的一根煙抽完了,周思邈的思緒也就此止住。
紅燈區這塊地兒談不上什麼環境與治安,他随手把煙頭扔地上,皮鞋碾滅後插着兜往巷子外走。
***
屋裡的燈光依舊是豔俗的粉紅色,空氣裡充斥着玫瑰花的香氣,劣質又廉價。
叙郃把那個omega丢出門外,回來的時候南辛還躺在床上,一副呆愣着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房間很小,到處都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叙郃把手環調到最高檔,走過去把窗戶打開,才回到床邊給南辛把手上的繩子解開。
林昔的愛并非作假,所以在捆住南辛手腕的時候還小心地墊了一塊絲巾,生怕把他的皮磨破了。
南辛的襯衣扣子已經被解到了倒數第二顆,原本半紮起來的頭發也散了,鎖骨上還留着暧昧的紅痕。
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在叙郃眼裡,是不是看起來比六年前自己在楓夜差點被人強/奸時還要慘,否則本該冷眼旁觀的alpha怎麼會來救他?
“你怎麼在這兒?”
南辛的聲音還在發啞,他目不轉睛地盯着alpha低垂的眼睫毛,裡面的情緒被悉數掩去。
叙郃沒說話。
南辛死死盯着alpha抿緊的嘴唇,看起來依舊涼薄又無情。在叙郃面前,自己好像永遠是下位者。可憐,弱小,不體面。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拍開了alpha摩挲自己腕部紅痕的手,“可以了,叙郃。”
南辛一顆一顆把扣子重新系好,擡手紮頭發時露出後頸腺體的疤,已經淺得幾乎看不見了,但還是有個淡淡的印子。
“那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啊,”南辛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在法蘭西認識的一個學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