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是叙郃二十多年人生裡頭一次有人對他說這句話。
他握住南辛大腿的手收緊,又把人往上掂了一下,沉默着沒回應。
南辛看着alpha繃緊的下颌,鋒利,跟本人一樣不近人情。從方才對視的那一眼起,南辛就被記憶拉扯到了三年前,腦子裡閃過的心動瞬間越多,他就越憤恨。
三年裡,他讓自己活成一座孤島。枯枝落葉,島上荒無人煙,隔絕了所有通往外界的路。
可叙郃就像亞熱帶最強勁的季風,毫無道理地席卷他,侵入他,逼他直面他。
如今他的島上一片狼藉,南辛恨得兩眼發紅,偏要往叙郃心窩裡捅,“你不是知道嗎?我喜歡周厭允。”
過了好一會兒,叙郃才啞着嗓子嗯了一聲。
原來他真的覺得自己還喜歡周厭允,南辛聽到他的回應,覺得荒唐又可笑,“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犯賤?”
“還是說這三年,叙總沒有再遇到主動爬上床的omega了?”南辛咬着牙接着說,“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南辛,我從來沒有這麼覺得過。”
“什麼?”
“……覺得你爬我床。”
真是說得好聽。南辛斂着眼皮面無表情地想,那那些說他惡心說他下賤的話是誰說的?那些不知所謂的懷疑和偏見又從何而起?
背上的omega終于沒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叙郃低着眼眸,一步一步踏着石頭往上走,認真又謹慎。
即将抵達山頂的時候,已經能聽到劉惇張羅他們烤串的聲音。
“南辛,”叙郃腳步頓了一下,微側過臉,“别喜歡周厭允了……”
“喜歡我吧。”
說完不等南辛回答,他偏過頭去,抿唇一腳踏上了山頂。幾乎是一瞬,劉惇就注意到他們倆來了。
“叙總,你們可算到了!”
先鋒小隊應該是已經到了很久了,不僅帳篷搭好了,連火鍋和燒烤都架上了。
劉惇擦着汗走過來迎他們,他自然是一早就注意到叙郃是背着南辛的。剛剛杜衡他們一到就跟他解釋了,說南辛老師摔了一跤,叙總在下面守着他,一會兒才能上來。
否則要是乍一看到這幅場景,他勢必要蛐蛐一句叙總還背着心上人爬山,真是小情侶的把戲。
李函表示:支持。
誰說受傷了讓人背不算一種情/趣呢?李函正在烤串的手指縮緊,内心激動。家人們,已經飽了,燒烤都不用吃了。
“哎喲,南辛老師您這傷得重嗎?”
南辛搖頭說了句小傷,然後拍了拍叙郃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山頂的路平坦,叙郃這次沒再堅持。他小心地把南辛放下來,扶着他的胳膊。南辛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對着劉惇淺笑着開口:“我沒事,辛苦大家久等。”
他一邊說,一邊杵着登山杖慢慢往營地走。劉惇看着下意識想扶,突然意識到身旁叙郃的存在,立刻止住了動作。
死手快停啊,哪有你獻殷勤的份兒。
他跟在一邊語氣關切:“那南辛老師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吧,一會兒再吃點東西。”
南辛嗯了一聲,露出個抱歉的笑,“那就麻煩大家了,沒能幫上什麼忙……”
“您這話說的,我組織的活動讓您受傷了,才實在是過意不去……”
劉惇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回去組織着大家自力更生籌備晚飯了。一直待在這兒打攪叙郃和心上人的二人世界,他哪兒敢啊?
***
說好的流星雨兩點降臨,衆人等到四點都還沒來。
由于今天下午爬了山本身就累,在場的人對天文也沒那麼感興趣,很多人都等不住,鑽進帳篷裡睡覺去了。
南辛受了傷,也早就進去休息了。
李函瞥了眼一旁的自家叙總,常年冰冷的alpha依舊面無表情,仰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晚風習習,山頂的草地闊而平坦,竟讓她覺出幾分寂寥。
她默了片刻,“叙總,咱們今晚是不是等不到流星雨了啊……”
天文現象預測不準是常有的事,叙郃已經習慣了等待,無論是等星還是等人。
“熬不住了就去休息,”叙郃斂着眼皮,“我在這裡守着。”
李函點點頭,“那叙總你要是困了也記得去休息,我就先進去了。”
叙郃淡淡地嗯了一聲。
快要走進帳篷的時候,李函瞟了一眼南辛帳篷的方向,又回頭看了叙郃一眼。
還在等星來的已經沒人了,alpha孤零零地坐在月亮椅上,她頭一次對自己這位不近人情的頂頭上司生出了憐憫的情緒。
她來DeepSpace已經一年多了,也是頭一次見到叙郃喜歡上一個人。像是常年冰封的山脈,某一天突然松動了,春風一吹就汩汩泉湧。
可今天接觸下來,她也能感受到南辛對叙郃的冷淡。
天之驕子求而不得總是令人扼腕,李函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收回目光,撩開簾子鑽進了帳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