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明顯地一震,緊接着手都開始顫抖,好像欣喜若狂又不知所措的樣子,舀起一勺遞到談黎唇邊。
談黎大發慈悲地張口吃了。
味道很好,調味适中,少一分便覺寡淡,多一分就略顯重口,做菜的人一定很了解他的喜好,才能做得如此恰到好處。
也是,當時他被關在溺獸森林的洞窟裡,段亦一道一道菜研究,才終于掌握了他的口味。
談黎簡單吃了幾口,吃不下了,不用他動手,那人就主動遞來一張絹帕。
談黎仍是指使:“幫我擦。”
柔軟的絹帕貼近唇瓣,像為美玉拂塵,那人越擦越是艱難,像是忍耐着極大的沖動。
談黎嗤笑一聲:“蠢貨。”
正是這一聲落下,那人徹底忍不住了似的,一把将絹帕丢在地上,猛地吻住談黎的唇瓣。
談黎出人意料地沒有拒絕,隻是揚手揪住那人的兜帽,用力向後一扯,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他盯着這張臉,眉心略略蹙起,似是嫌惡。
段亦的冰藍色瞳孔微微濕潤,想要後退,然而談黎先一步壓住它的後頸,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吻堪稱他們之間最綿長的親吻,直親得談黎腰部發軟,有些呼吸困難,才推了推段亦的胸膛,讓它松開。
段亦氣喘籲籲,又想繼續啃吻他的脖頸。
談黎哪能讓它如願,一膝蓋頂在它小腹:“行了。”
大狗于是停下動作,眼睛濕漉漉地靠近:“…少爺。您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你進門的時候。”
光是這句話就讓段亦欣喜若狂,狼尾在身後大張旗鼓地搖晃。
談黎伸出手掌,段亦盯着青年素白的掌心看了片刻,将下巴輕輕擱在他掌心。
談黎滿意地捏住狗臉:“乖狗。”
段亦餍足地眯起眼,如果不是被捏着它都想舔談黎的掌心了:“少爺…是您對不對?一直是您…對不對?”
它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那一天,段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史锷家中,隻知道當它回過神來,就已經出現在溺獸森林的洞窟前。
洞窟已經在帝國軍的炮轟下變成廢墟,所有曾經留有青年氣息的地方,也都被硝煙和血腥覆蓋。
段亦找不到談黎存在的一點點痕迹,就好像那時的溫存都是它愛之過甚而産生的幻覺。
是啊,它的少爺就是這樣,愛時将它的心握在手間,卻又能毫不留情地一把捏成爛泥。
它經曆了那麼多次抛棄,早就該放棄心懷僥幸。
可史锷告訴它,談黎早就來過,留下東西給它。
段亦沒出息地又燃起幾分希望,這份希望帶着它回到洞窟,幻想着談黎或許在這裡也會給它留下什麼。
然後,它就在廢墟間,找到了一撮赤紅的狐狸毛。
此時此刻,段亦雙手捧着狐狸毛,與自己的純白狼尾毛纏在一起,宛如雪地的落梅,好似一枚同心結。
談黎不得不感慨狗的心靈手巧,這東西給他怕是一天一夜也做不成,在狗手裡就變得如此精巧。
不過表面上,他仍是露出嫌棄的表情,撚起同心結,卻也沒有丢掉。
“為了拔這撮毛給你,我的尾巴可是秃了一大塊。”青年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訴說着不滿。
段亦心都要化了,站在談黎身前,想要再親親他、抱抱他,卻又猶豫不決。
談黎擡腿踹了它一腳:“走神?想什麼呢?”
段亦抓住談黎的腳踝,往自己懷裡窩,又紅着鼻尖,像一條生怕挨罵的狗一樣看着他:“少爺,您還生我氣嗎?”
“什麼氣?”
狗臉更紅了,嗫嚅着說不出話,耳朵倒是抖地開心,俨然是想起那般滋味又偷偷樂。
談黎又踹它一腳,這下兩條腿都被段亦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