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拿着書急得找地方藏,先是花盆底下,又是衣櫃裡,左右找不到好地方。周夫人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南喬着急得直接把書放在枕頭下面,伸手拍了拍,試圖讓枕頭看起來平整些。
春梅打頭陣,走在最前面,她連門都沒敲,也不等溫小璃她們有所回應,便伸手一把推開了房門,随後側身讓出兩步,畢恭畢敬地請周夫人先行入内。
周夫人身後跟着一個女人年齡與她相仿,樣貌也有幾分相似。
溫小璃在看到她時,腦子裡又自然在蹦出關于她的信息,沈姨娘周夫人的親妹妹,沈驚鴻的親媽。
今天她們組團來找她,估計是為了她昨天打沈驚鴻的事。
溫小璃穩坐在桌前問道:“什麼事?”
這做派,在周夫人看來,就是目中無人、嚣張跋扈到了極點,她厲聲喝道:“來人,給我把她綁了!”
随着她這一聲令下,身後立刻竄出兩個身形粗壯的嬷嬷,作勢就要朝溫小璃撲過去。
沈姨娘見狀,趕忙上前阻攔,嘴裡還不住地念叨:“使不得,使不得啊,有話咱們慢慢說。” 說着,她已走到溫小璃身旁,輕輕坐下,一隻手看似親昵地撫上溫小璃的手背,柔聲說道:“我可憐的孩子,沒了爹媽,可苦了你。”
溫小璃不吃她這一套,兩人這麼明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要幹什麼?她抽回手道:“我可沒您可憐,相公沒了,兒子不成器,女兒還嫁不出去。”
沈姨娘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白交加,嘴角扯了扯,好不容易才強擠出一堆笑:“瞧瞧這孩子,沒個人教就是不懂事,姨娘不跟你計較你打了你沈姐姐這事兒。”
溫小璃眉梢一挑:“我外祖母可就我娘一個女兒,我哪兒來的什麼姨媽?您可别亂攀親戚,我可高攀不起。”
沈姨娘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嘎嘎” 幹笑了兩聲,愣是接不上話,熱臉冷屁股的事想做都做不下去。
周夫人見勢不妙,趕忙出來打圓場,同時也想給溫小璃來個下馬威:“溫如璃,平日裡你舅舅不管你,你倒愈發無法無天了,竟敢在園子裡明目張膽地打人,今兒個我非得替你那死去的爹媽好好管教管教你。” 說着,朝兩個嬷嬷使了個眼色。
兩個嬷嬷心領神會,大步向前,伸手就要去抓溫小璃。
眼瞅着嬷嬷們的手快要觸碰到自己,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沈姨娘卻突然快速地擋在了溫小璃身前,還緊緊拉住她的手,嘴裡念叨着:“别怕,有姨媽在呢。”
溫小璃:這是在幹嘛?緊緊拉着我,不就是想讓我沒法脫身嗎?
念頭一閃而過,眼見兩個嬷嬷已然近在咫尺,溫小璃瞅準時機,猛地擡起右腳,狠狠踢在沈姨娘的腿窩處。
“哎喲!” 沈姨娘吃痛,手上不由自主地松動了幾分。溫小璃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借力使力,順勢将她朝着兩個嬷嬷狠狠扔了過去。
沈姨娘踉跄着向前撲去,直接撞進了兩個嬷嬷懷裡。兩個嬷嬷手忙腳亂,隻得伸手接住她。
趁着這混亂當口,溫小璃拽着南喬,如泥鳅一般,幾下就竄到了門外。
屋内衆人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見 “砰” 的一聲關門巨響,緊接着,屋外傳來鎖門的 “咔嚓” 聲。
周夫人與沈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這…… 這是被那丫頭片子反将一軍,把她們鎖在房裡了?
一個嬷嬷最先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拉扯房門,扯了幾下,确定門是真被鎖上了,頓時慌了神,扯着嗓子大喊:“來人呐!救命啊!”
溫小璃住的是主院,與其它院子形成了天然的隔障,再加上周夫人來的時候特别交待過下人離得遠一些。
嬷嬷們在房間裡喊了破了嗓子也沒人來營救。
溫小璃決定出去看看,當即帶着南喬,朝着園子大門走去。守門的家丁瞧見她倆未戴遮面的帽子,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許是被溫小璃那股子氣勢所懾,竟也沒多阻攔,就這麼擡手放行。
溫小璃沒想到會如此順利,然而等她踏出半個身子踏出門檻時,狂風呼嘯而起,方才還豔陽高懸的天空,轉瞬間烏雲滾滾,層層疊疊地壓将下來。一道刺目的閃電,似箭般迅猛地穿透雲層直逼溫小璃。
好在她反應快,那閃電離她還有半公分時,她身形一閃收回身子到門内,再看身邊的南喬她沒有任何異樣重複她說過的話:“小姐我們去哪兒?”
溫小璃骨子裡那股倔強的勁兒瞬間被點燃。她不信這個邪,她再次踏出半個身子,果不其然,那閃電再度以萬鈞之勢穿刺而來。溫小璃咬咬牙,又一次撤回身子,而南喬依舊重複着同樣的話:“小姐,我們去哪兒?”
溫小璃深吸一口氣,擡頭似在質問上天:不讓她出門是吧,她偏要出去。
她再次擡腳。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她隻覺左腿仿若被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任她如何發力,竟連一寸都擡不起來。溫小璃緊咬牙關,集中全身的精氣神,拼盡全力,左腿才顫顫巍巍地往上擡了兩公分,可緊接着,便不受控制地重重落回到門内。
腦海中溫小璃吼道:“你搞的鬼對吧。”
祖師爺悠悠道:“天道不讓你出去,你就不能出去,不遵守天道規則的下場你知道的。”
溫小璃笑道:“什麼天道?我隻知道‘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它算什麼‘天道’?處處限制,我看是邪道。我倒要看它最後能把我怎樣?”
溫小璃雙手抱拳集中精神喝道:“天地道法,乾坤無極,陰陽輪轉,萬化歸真。破——”
“你……”在她的一聲‘破’中,祖師爺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消失在溫小璃的腦海中。
溫小璃微微喘息,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滾落。她再次擡腿,小心翼翼地試探着伸出腳去。天空仿若被徹底激怒,電閃雷鳴之聲震耳欲聾。溫小璃角揚起一抹嘲諷的輕笑。
天似是感受到了她這股傲慢,未等她腳落地,一道雷電轟然朝着她直劈而下。溫小璃卻毫無懼意,反倒勇氣更盛,她眸光一閃,往後輕盈地退出半步,僅留左腳在外直迎雷電。
一道閃電如利箭般射下,精準無誤地貫穿了溫小璃的左腳。“噼裡啪啦”,火光炸裂的聲響震得人耳鼓生疼。
刺鼻的焦糊味撲面而來,溫小璃鼻腔裡滿是自己被烤熟的肉香,那道閃電似有生命一般,沿着她的四肢百骸蜿蜒而上,化作一雙無形的的手,探入她的靈魂深處,肆意撕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