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心的劇痛如洶湧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排山倒海般向她湧來,狂暴地沖擊着她的神識,似要将她的意志徹底碾碎。溫小璃緊咬下唇,直到唇邊滲出絲絲鮮血,雙手緊捏成拳,拼盡全身力氣,在神魂深處築起最後一道防線。
那雙手無情地撕扯,疼痛無休止地蔓延,每一秒都似被無限拉長,漫長到仿佛沒有盡頭。
也不知捱過了多久,蝕骨的疼痛終于如潮水般緩緩退去,世界重歸寂靜,溫小璃的喘息聲,在這死寂中回蕩。
溫小璃睜開眼,此時自己的半個身子已在門外,剛剛被箭射傷的左腳完好無損。
豔陽正高照,不見剛才壓頭的烏雲。
“小姐,等等我。”南喬的話終于不再重複。
溫小璃擡頭看天空,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南喬,是不是有後門。”她收回左腳重回院門内,拉着南喬道:“我們去後門。”
南喬滿心疑惑,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過她向來對溫小璃的話唯命是從,當下也不多問,隻乖巧地跟在小姐身後。
溫小璃所住的院子是主院,若想去後門,從她這兒經過是最為近便的一條路。兩人快到主院時,便聽到一陣尖利的嬷嬷喊鬧聲遠遠傳來。
溫小璃腳步一頓,略作思索後,轉而帶着南喬從左側順着牆根繞行。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牆根的另一側,有人壓着嗓子,竊竊私語。
“哎,你聽說了沒?溫月璃跟裴珏那啥了?”
“你聽誰說的?這種事不能瞎說。”
“我聽種花的小玉說的,她還說兩人在假山後面那啥了。”
“真的嗎?”
“真的,這種事還能有假。他錢财相貌比不上二爺,但人家也算是半個主子。”
“可他們這不是通,奸嗎?送到官府可是要被打闆子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溫月璃怎麼也是個奴,女人的名節沒了,報官的後果也就是讓溫月璃給裴珏做妾。”
“哎呀,做裴珏的妾。那溫月璃還想着做二爺的妾,這回沒撈着反倒做了裴珏的妾。真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可不,也不看看她自己,二爺身邊的人哪個不比她漂亮。”
兩人說着,那邊有人喊她們辦事,她們這才散去。
溫小璃耳力好,貼着牆把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南喬既聽不見,也看不見牆那邊的情景,隻見自家小姐像被定住了似的,紋絲不動地貼牆站着,滿心好奇,卻又不敢貿然打擾。直到溫小璃先開了口,她才敢出聲詢問。
“南喬,怕是要有事兒了。”
“小姐,您剛這是…… 是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溫小璃把聽到的内容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南喬一聽,驚叫道:“這還了得!這事兒要是傳揚開,溫月璃的名節可就全毀了。”
溫小璃淡定道:“已經傳開了。”
南喬恨道:“這些嚼舌根的缺管教的賤蹄子,天天都沒事做了是吧,看來這園子裡不開幾個丫鬟小厮,他們不知道輕重。”
“小姐,你聽得出嚼舌根的是誰嗎?現在就把他們抓起來,讓他們瞧瞧誰才是主子。”
溫小璃剛想安撫她,讓她淡定,先靜觀其變。
這時,自已住的院子那邊傳來了周夫人丫鬟春梅的怒吼聲:“南喬你個教壞主子的賤婢,無法無天,竟敢把主子鎖在屋子裡,有人生沒人養的賤人……”
罵人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嘴上是罵的南喬實際上大家都知道罵的是溫小璃。
南喬臉色青白,欲要罵回去,卻被溫小璃扯住:“别去,讓他們罵。”
南喬氣得跺腳道:“小姐。”
溫小璃道:“她這般罵就是為了讓我出去跟她對罵,我偏不。看她能罵到什麼時候。”
果不其然,過了會他們等不到溫小璃隻得恹恹離開。
周夫人氣哼哼地回到自個院子,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才平了心頭的怒氣。她坐下一掌拍在桌上道:“她什麼時候竟覺得如此狡猾。”
沈姨媽彎身輕拍她胸口道:“姐姐莫生氣,生氣傷身子。你看我從她房裡搜到了什麼?”她拿出溫小璃枕頭下的那本書,在周夫人眼前翻了幾頁道:“你看。”
這一看,周夫人心頭的怒氣又消了一大半,恢複了平時的智商,她瞧着沈姨媽手上的書道:“必定是既歡給她的。”
沈姨媽合上書道:“誰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什麼地方。驚鴻昨天回來跟我說裴珏和溫月璃在園子裡約會。後宅不甯家風不正,不正是抄撿園子的好時候。”
兩人相視而笑,其計謀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