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然先是愣了愣而後道:“以為看來,山雞與鳳凰都是一樣的,無高低貴賤之分。”
沈驚鴻臉色更難看,王昭然平時為她馬首是瞻,她身份算是半個主子帶着她就想着關鍵時刻,說上幾句話,沒想到竟是個榆木腦袋。
溫小璃不由得‘噗嗤’笑出聲道:“昭然姐姐說的沒錯,都是鳥類非得分個高低貴賤,叫人笑話。”
王昭然不由得看向溫小璃,平日裡兩人接觸不多,溫小璃的性格她都是聽沈驚鴻說的,說她性格古怪,眼裡容不得人。今日感觀大不一樣,欲要與她再多說上幾句話,沈驚鴻那邊急着拉她離開。
她隻得跟在沈驚鴻身後:“沈姐姐你對溫妹妹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不像傳言中說的那般古怪。”
沈驚鴻拉住王昭然的手道:“好不好哪能看表面,你就看她的那個丫鬟南喬,她原本跟着裴既歡,性格溫順。你看她跟了溫妹妹還沒幾天,跟個炮仗似的。說話夾槍帶棒,沒個規矩的樣子還不是溫妹妹慣的。”
“哎,老人常說,有什麼樣的仆人就有什麼樣的主子。妹妹你說對不對?”
沈驚鴻在王昭然心中的地位是‘驚鴻仙子’般的存在。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今日對溫小璃的好感可能隻是巧合。
“姐姐說的極是,我以後還得向姐姐多學學識人方面的技巧。”
待沈驚鴻與王昭然走後,溫小璃向南喬詢問關于王昭然的信息:“南喬王昭然是裴老太太娘家的孩子,她平時也住在園子裡嗎?”
南喬道:“老太太是昭然姑娘的姑奶奶,有些時候過來看老太太才會住在園子裡。老太太生辰要到了,應該是來給老太太祝壽的。”
溫小璃恍然:“原來是這樣,看她和沈驚鴻關系很好。”
南喬冷笑道:“沈驚鴻跟誰關系都很好,唯獨和小姐您關系不好。”
“現在園子裡都傳開了,說沈驚鴻以後是要當裴既歡的正房太太,兩人是天作之合。”
溫小璃腦仁有點疼,她皺眉問道:“她做她的正房太太,非得跟我鬥個你死我活做什麼?”
南喬瞧她心生憐憫,她家小姐的腦子怎麼時好時壞的?有時聰明有時笨得可以。
南喬歎了口氣說:“她處處都想壓小姐您一頭,就是為在下人面前立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主子。下面那些奴才都是些附炎趨勢的小人,看人臉色過活。即便你再有錢,在這個園子裡沒人敢拿你的錢辦事,隻得聽她的。”
溫小璃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最後架空我,讓我沒了耳朵,沒了手,沒了眼,隻能任他們擺布。”
溫小璃可算明白了裡面的底層邏輯,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他們天天找她麻煩。想要不麻煩,離開此地就可。
溫小璃更加堅定離開園子的信念,回到院子後她開始謀劃,先是畫了份圖紙讓南喬去鐵鋪打出來。
南喬見上面畫的東西,不就是一根很長的鐵棍?打這個做什麼?小姐要辦的事自有她的道理,南喬拿着圖紙親自外出找鐵匠,她見溫小璃要得緊加了些錢讓鐵匠現做。
到了晚上月上枝頭她拿到東西才回園子,溫小璃所住的院子燈火亮着,廳中的桌子上放着個盤子,上面蓋着碗,南喬拿起蓋着的碗裡面都是沒有動筷的飯菜。
南喬放下鐵棍穿過屏風來到裡屋,見溫小璃坐在床上打坐不想打擾她,轉身要離開。那邊溫小璃聽到動靜睜開眼,見南喬一身的風塵。她起身,下床上前拉住南喬的手道:“飯還沒吃吧,我們一起吃飯。”
跟着溫小璃的幾日,南喬尊卑分明從不與溫小璃同桌吃飯。她沒吃飯還等她回來一起吃,南喬心中感動,若跟小姐一起吃飯真就是沒有規矩。
她抽開手往後半步低身說:“小姐,使不得,您是主我是奴。”
各人自有緣法,溫小璃不勸她,拉上她的手拖她到桌前,按着她坐下:“我吃過了,你吃吧。”
溫小璃直接把飯推到她跟前,又奉上筷子,自己不吃看着她吃。
南喬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這麼和溫小璃僵持着。
溫小璃彎身問:“你是要我喂你嗎?”
南喬眼底蓄上淚水,她别過臉不讓溫小璃看見,拿起筷子和碗往嘴裡扒飯。吃了兩三口終于忍不住流下淚。
眼淚全都流在了碗裡,吃起來是鹹得不用菜下飯就這麼能幹咽下。
溫小璃沒見過女孩子哭,也不知道怎麼開導,心裡着急問:“是不好吃嗎?”
南喬用力吸住掉下的淚道:“好吃,九歲那年父母過世後我被賣入孫家,自那後再也沒有人等我吃飯。”
比起她自己要幸運太多,也是父母雙亡,遇到了師父和師兄對自己照顧有佳,快樂地度過了童年。
溫情的話溫小璃不會說,隻道:“好吃你就多吃點。”
“嗯。”
夜幕像一片瓦蓋在了頭頂,嚴實地裹住了天地。如墨的夜色裡,星星隐匿了微光,月亮也遁入了雲深處,四下隻剩死寂般的黑暗。
溫小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何時才沉沉睡去。
這一夜溫小璃夢到了師父和師兄。
居住的小院中,月光皎潔如霜,灑在廊下的青石闆上。
師父正端坐在主位,眉眼含笑;師兄圍坐在桌旁,笑聲爽朗,滿桌的菜肴熱氣騰騰。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