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能叫禮?”
“禮輕情意重,你懂不懂?” 王昭然急道。
“我隻懂真金白銀最實在,送金子我倒樂意收。”
“還以為你是個妙人,沒想到這麼俗氣。”
“誰都要吃飯?我就愛錢,有錢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别人送的再好,不是我想要的又有何用?”
王昭然被嗆得說不出話,心裡直罵她不可理喻,又不願多做糾纏,狠狠甩了下衣袖,扭頭便走。
待王昭然走後,溫小璃掀開食盒,盒中躺着幾樣精巧的點心,芙蓉糕、梅花酥、翡翠卷,都是尋常的甜膩香氣。
她拿起一塊芙蓉糕湊近鼻尖,雪白糕體上點綴的糖霜簌簌而落。反複細嗅卻未察覺絲毫異狀,正準備要吃下時。
"别吃有毒。" 張之純突然道。
溫小璃吓得一個激靈,扔掉糕點:"張之純!能不能别突然冒出來?好歹給我點緩沖的時間。"
張之純道:"我不突然你就吃了。她與沈驚鴻交好,她拿來的東西能吃?"
溫小璃問:“為什麼不能吃?總不能如此明目張膽的下毒吧,我看王昭然心思單純,也不像會下毒的。”
張之純道:“用你的腦袋好好想想。”
溫小璃恍然大悟:“是沈驚鴻讓她送過來,出了事也關不着她什麼事。”
溫小璃倒吸一口冷氣:"沈姨媽他們怎麼如此狠毒。"
"這群人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一次不成又來又一次。" 張之純冷笑,"心腸比蛇蠍還毒。"
"也難為你在這種地方熬了這麼多年,換作是我,怕是早就瘋了。" 溫小璃搖搖頭,語氣裡帶着幾分同情。
"既然他們想下毒,我們便将計就計。" 張之純道,"假意中毒,看他們還能耍什麼把戲。"
溫小璃歎了口氣道:"一旦事發,王昭然必定要背黑鍋。沈驚鴻這招,當真是又陰又狠。"
第二次,王昭然再次提着食盒過來。
昨日看門的護院見是熟面孔,并未阻攔。
她下意識望向昨日溫小璃舞棍的庭院,空蕩蕩的青石地上隻落着幾片樹葉,不由得暗暗失望,眼皮也跟着垂了下去。
循着昨日的蹤迹找去,隻見溫小璃倚在窗邊翻書,月白衫角垂落在雕花榻上。
王昭然快步上前,脆生生問道:“今日怎沒見你在院裡耍棍子?”
“耍過了。” 溫小璃頭也不擡,隻是專心地看書。
這冷淡的回應讓王昭然讪讪地抿了抿唇,将食盒輕輕擱在案幾上:“沈姐姐讓我送來的。” 見對方依舊沒什麼反應,隻盯着書頁翻動,她無趣道 “那我先走了。”
"嗯,走吧。" 溫小璃頭也不擡地應了聲。
這輕飄飄的回應卻似點燃了王昭然的興緻,她三步并作兩步湊上前,脖頸伸得老長:"看什麼好書呢?給我也瞧瞧!"
溫小璃手腕一轉:"看什麼要你管?"
王昭然像被戳破的皮囊般瞬間洩了氣,嘴一撇嘟囔道:"不看就不看!誰稀罕!" 她跺了跺腳往門口走,才邁出去兩三步又突然轉身,眼中帶着幾分期待 ,盼着溫小璃能叫住她。
可回應她的隻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溫小璃依舊盯着書本,連睫毛都沒擡一下。
王昭然又往前走了兩步,在門檻處不死心地再次回頭。
隻見她依舊在看書,她心裡像被掏空了似的,低垂着頭,一步一蹭地挪出了院門。
第三天,她拎着食盒再來。溫小璃還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這次她打開食盒,拿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
王昭然望着她的動作,滿心期待又落空,隻能再度怏怏離去,轉身就往沈驚鴻那兒去,整個人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溫小璃的影子。
沈驚鴻問起溫小璃有沒有吃糕點。
王昭然隻從喉嚨裡擠出個 “嗯” 字。頓了頓,又開口道:“沈姐姐,我瞧着你和溫姑娘,怕是有些誤會。”
沈驚鴻心裡清楚,王昭然如今向着溫小璃,面上卻隻淡淡道:“或許吧。” 既然事情已辦妥,她不想再糾纏,随口敷衍兩句,便把人打發走了。
夜幕降臨,夜色如墨般潑下,各院落亮起燭燈,昏黃光影在窗紙上搖曳成幢幢鬼影。忽有一聲尖叫刺破黑夜,"啊 。" 這聲喊帶着刺骨寒意,直往人脊梁骨裡鑽,聽得人後頸發緊。
緊接着,癫狂的叫罵聲劈頭蓋臉砸來,混着哭腔與恨意,在寂靜夜裡格外清晰:"你們這群喝人血的豺狼!"
"都盼着我死是不是?" 話音未落,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嗚咽,"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東廂房内,沈驚鴻與沈姨媽并肩坐在床邊。案上燭火忽明忽暗,将兩人投在牆上的影子映得忽大忽小。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不言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