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言抿唇,“我知道。”
那時幾人還是不放心沈令言,不想讓其落單,便又折返,豈料正撞見沈令言指中飛石彈出,正中一隊射箭之人,随後一切迅疾發生,都未能預料得到,幾人早已目瞪口呆。
張弛最先冷靜出聲,令幾人都守口如瓶,不許說出去,又為沈令言作證,但心裡都在打鼓,幸好蕭将軍明察秋毫,并未深究他們。
“你定是因我昨日被打,替我出氣”,謝微說道。
霍成:“沈兄弟你是發現了那一隊之人就是害謝兄弟的兇手對不對?
“是。”沈令言未避開幾人的目光,坦誠的回應。
“那你為何借機要殺張監軍?”張馳忽開口問道。
張監軍此前并未來過六軍營,與沈令言等底層小兵更無交集,不可能有生仇大恨,幾人皆想不明白。
“阿言”,謝微忽而想到一點,“你是不是在替将軍出氣?”
她道:“此前,張監軍頤指氣使,多次讓我們将軍受氣,營中人都看不過去,恨不得解決了他,你雖嘴上悶悶的,卻暗地裡一直有這種打算,對不對?”
謝微此番話,并非毫無道理。
“是。”
'沈言'的确沒有要殺張監軍的理由。
謝微神情放松,露出放心的笑來,“我果說的不錯。”
“也不是。”
沈令言看向幾人,目光利落,“我并非為了将軍。”
但她并沒有多解釋,反而陷入靜默。
此時,營帳外沉悶的腳步聲響起:“将軍請沈兄弟過去”
幾人不由面露擔憂,沈令言悶笑一聲,掀起氈簾而出,卻見蕭遇的背影正落在前方不遠處,往火頭營後頭去。
*
待她進入絨絨的營帳時,那道挺拔背影立在燈燭旁,周身攏着一層瑩光,并未回頭,隻聽他沉聲問道:“你一身箭術,從何處習得?”
沈令言淡淡道:“回将軍,神武營中習得。”
“營中無人能一發五箭,全中,何況蒙眼,這箭術營中誰能教你?”
她輕描淡寫:“射箭掌握基本手法即可,至于一發幾箭,還是蒙眼,都是多訓練可成。”
“卑職在隊裡不被隊長待見,總受欺壓,習得射箭的時間比其他人少,又總落在最後,到傍晚時分甚至月出,視線朦胧不佳。卑職也沒想到,促成了這本事。”
“是嗎?”他質疑出聲。
“是。”
許久後,一道疾風駛來,她已被蕭遇長臂擒住脖頸,背抵帳壁。
倆人目光落入對方眸子,均冷目灼然。
“那你為何設計殺張監軍?”
沈令言欲偏過頭,卻被那隻手掌緊緊擒住下颌,挪不了分毫,她擡眸看向蕭遇,目光未避讓半許,冷冷回應:“殺他,自是該殺。”
“為何該殺?”
沈令言嘴抿成一線,斂下眼皮,并不看他。
蕭遇心生躁意,擡起她的下颌,手愈發用力,沈令言面孔蒼白幾分,對視的眸光卻是不屈。
他目光緊緊盯着沈令言許久,忽而眸中生起微瀾,罕見的迷茫流露而出:“為、我?”
“什麼?”沈令言不解,忽而意識到什麼,面色寡淡回應:“不是,将軍想多了。”
蕭遇拇指微挪,摩挲着她的下颌,指尖卻緊緊用力。
“你不是她。”
沈令言瞳孔微擴,倆人眸子對峙,未移半分。她冷笑出聲:“我不是誰?”
“沈言。”
“将軍說笑了。我不是沈言,還能是誰?”
蕭遇壓下眉宇:“世有借屍還魂之說,魂魄可附身在已死之人的身上,行為舉止有異從前。”
他眯起眸子,沉聲逼問:“你究竟是誰?”
手上的力加重了幾分。
她呼吸愈發稀薄。
這隻手隻要輕輕用力,便能……
“卑職是沈言,且從不信還魂之說。将軍未免疑心太重了。”
沈令言閉上眸子,面色從容。
蕭遇垂着眼看向她的面孔,好像要找到什麼可疑之處,卻見她坦然無畏,雙眼緊閉。
許久後下颌處的手一松,沈令言喉間湧入一片清涼,舒緩了一口氣,面上恢複血色,睜眼看去。
蕭遇鬼臉面具下仍垂着眼眸,晦暗之色浮顯,隐約間有痛苦神色。
“你走吧”,他一擺手,轉過身去。
沈令言提步欲出。
“你”
蕭遇叫住了她,她回身看去。
隻見他緩緩開口:“下次莫要自作主張了。”
“他,我自有決斷。”
沈令言輕垂眼眸,拂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