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鼓聲擂響,激昂的聲響擊破了暗夜中這股緩緩流動的戚戚之意。
“開飯了!”
謝微牽着她的手,“走咯,吃年夜飯去。”
倆人相視一笑,湧入人群中一道離去。
巡哨五隊的人同聚在一張桌前,隻見紅燒蹄膀、荷葉雞、八寶飯……,比往日豐盛數倍,衆人直吞咽口水。
聽說是将軍專請了城中的廚子來,色香味俱全。
“終于不是霍成烙的幹巴巴的餅子了。”謝微眸子亮晶晶,腹中早已鳴響。
霍成剜了一眼,氣哼哼接道:“你下次休想再想吃我烙的餅子”
“不吃就不吃”,謝微扮了個鬼臉,惹得一衆哈哈大笑。
“沈兄弟,我敬你。”
忽而小六子端起酒杯,臉上浮起愧色:“上次是我貪心,禍害了大家,你非但不計較,反而分獎資給我,我實在……有愧,在這給你賠罪了。”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沈令言淡漠出聲,“是隊長。”
人心本是不足,更何況是幻境中人,沈令言分那一箱金子時并未多計較。隻不過,張馳受了一拳,冷不丁被隊友打下馬,此後便冷待了他們直到如今。
“隊長。”小六子将盈滿酒水的酒杯遞了過去,伏低了頭,“我……”
“我也……”另一人也起身,将酒杯遞向張弛。
張馳朝倆人看了一眼,重重吐出一口氣,“罷了,我承你們這杯。往後若再有下次,我們五隊也會和另兩隊一樣。”
另兩隊賽後已分崩離析,早已換了一波血液。連蕭将軍都說此次比賽足以警戒大家,勿為了蠅頭小利,傷了兄弟生死情誼。
小六子同那人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多謝隊長,再也不會了。”
巡哨五隊諸人均笑逐顔開,共同舉杯,語笑喧阗下痛快的喝酒吃肉,均深覺餍足。
“阿言,我們去賽馬吧。今日定沒什麼人想用馬,将軍又準我們出營,不如我們去賽馬如何?”謝微兩頰浮着酡紅,雙眼微眯,同沈令言央求道。
“好啊”,霍成舉手贊成,“我許久都沒碰過馬了,喂馬的事倒是不少。”
“既如此,我們就去賽馬。”張馳也在一旁應道。
沈令言此時也有些醉酒,被衆人一同架着,在馬圈裡随意挑了匹馬,幾人奔出了營門。
夜空四野垂落,銀河靜靜流淌,星光萬點。
四下寂靜,本有重重人影晃在眼前,你追我趕,卻漸漸丢了人影,聲音也沉寂了,沈令言腦袋微脹,從馬上翻了下去,落在了松軟的地上。
她爬起來随意屈膝坐着,夜風微涼,自袖中取出那管馭魂笛,摸着光潔碧透的笛身微微發愣,随即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似那夜蕭長儀所奏,音符流轉,在暗夜中跳動,清潤動聽。
隻不過星子依舊定在天邊不應,也無魂火前來相伴。
她放下笛子,怔愣半晌,喃喃發聲:“為何你無法馭魂?”
忽然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她回頭,微微歪臉,隻見一人從坡後轉過來,長身暗影攏過來,緩步下從容不迫,氣質端方,暗香拂面。
她睜着迷離的雙眼,往來人看去,卻始終不真切:“蕭長儀?”
人身前傾栽下,倒入來人懷中。
趙聞達蹙起眉頭,扶着她的肩胛:“沈兄弟。”
隻見她面似晚霞,雙眼閉着,含糊應聲,人早已醉酒昏了過去。
趙聞達打量下納悶道:“酒量這麼差?”
“她素來這麼差”,一個疏離的聲音從背後淡淡響起,似這暗夜的清風。
“你可算來了,蕭長儀。”
趙聞達仍扶着她,卻身姿闆正:“我可沒碰到她,你快接過去。”
又一聲調侃:“我就知你将女子放在營中,必不簡單。”
一聲清冷笑聲,蕭遇的長臂将沈令言整個身子攬了過去。
“我走了。”趙聞達長舒口氣,起身離去。
蕭遇低下頭,隻見懷中熏醉之人已落入沉睡,嘴角浮現一個恬然的淡笑。
他眸間潮意泛起,茫然出聲:“你究竟是誰?”
她的手微微蜷縮,那管長笛懸在手心上,剛才那道流轉笛音,好似在哪聽過,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
他的千裡駒已被她牽出,此時也卧在坡上休憩。
許久之後,煙火從遠處遙遙炸響,火樹銀花,與萬裡銀河相應,他輕輕開口:“該迎新了,小兔子。”
聲音隐沒在一片靜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