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他轉頭問道:“不和沈夫子一道回家嗎?”
沈令言輕聲道:“我本來是想和阿爹回家的,但我見你出學堂時,張之揚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頭,就知道他定沒好事,所以也跟出來了。”
張馳笑了笑:“我如今已經沒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沈令言擡眸看了他一眼,遲疑出聲:“不過,我騙了阿爹,我說要去西街買梅花餅子。”
忽然她眉眼放亮:“不如長儀哥哥陪我去西街買梅花餅子如何?”
“西街的梅花餅子最香甜好吃了。”
沈令言想起來就輕微地翕動着鼻翼,眼眸都彎成了月亮。
“到時候我阿嬷會來西街接我。”
“好”,'張馳'輕應道。
一高一矮的身影往西街而去。
“給”
沈令言将銅闆遞給老闆,她從老闆手中接過兩摞熱乎乎的梅花餅子,都用油紙包着,棉線系好。
沈令言單取出一袋,剝開油紙,溫熱又香甜的梅花香氣撲鼻而來。
“今日現做的,很香。”
沈令言将梅花餅子遞至'張馳'的唇邊,“請你先嘗嘗。”
'張馳'看了一眼她,眸間有些遲疑。
她歪頭看向他:“阿爹說,有好吃的請朋友先吃,這是待客之道。”
他接過,嘗了一口,隻覺得一股香甜彌漫在唇齒喉舍間,“嗯,好吃。”
沈令言自己也取了一個,倒是狼吞虎咽的給吃了,吃完還拍了拍腹,咧嘴道:“滿足。”
“等等”,他輕道,隻見她的唇角有餅屑。
沈令言停下步子,乖巧的看向他,他伸出修長的手湊近她的臉頰,指腹輕輕将碎屑抹掉。
“小姐”
奶嬷嬷一聲喊。
“阿嬷”,沈令言回過頭,輕快的喊道。
'張馳'放下手,隻見奶嬷嬷有些不懷好意的打量他。
沈令言:“長儀哥哥,我要回家了。”
“嗯,去吧”,他輕應道。
沈令言将一捆梅花餅子遞了過去,“這個給你,可以帶回去給你阿娘吃。”
'張馳'眼神輕移,目光落在了梅花餅上,又落在了她那張稚嫩卻又很帶着笑的燦爛面孔上,未伸手去接。
“小姐”,奶嬷嬷催促道。
沈令言将那摞梅花餅子的吊繩挂在他的手上,又接過自己的書囊,“這回是明日再見了。”
“嗯”
他回過身,隻見沈令言蹦蹦跳跳的跑向奶嬷嬷,還将手中的梅花餅子剝給那老婆子嘗。
他擡起手聞了聞,隻覺得鼻尖都是梅花香氣。
*
第二日的學堂,張之揚未來。
連着好幾日,張之揚都未來學堂,張家的人派小厮來告假說受了風寒,休養在家。
堂間安安靜靜,未生事端。
沈令言每日作完阿爹布置的畫,便出來一同聽課,有時不明白的地方還能讓'張馳'講解一二。
隻不過今日阿爹讓她作一副山水尋春圖,她遲遲未能下筆。
如果是花鳥畫,她尚能描摹一二。這山水畫,她也隻在畫集裡見過,平時本就出遊的少,如何心中能有墨?
于是待在内室,遲遲未出。
尚提筆思考間,身後輕輕一聲,“今天夫子出了什麼題?怎麼難倒你了。”
她唬了一跳,回頭看去,正是長儀哥哥。
她又往簾外看去,隻見學子三三兩兩紮堆,正在說說笑笑,卻沒有阿爹身影,不由疑道:“我阿爹呢?”
“剛有人來請,夫子出去議事了。”
沈令言點點頭,看來是自己沉于思考,這才未發覺阿爹出去了。
她蹙起眉頭,又歎了口氣,“阿爹今日讓我畫山水尋春圖,我畫不出。”
她小聲嘟囔道:“我不知如何畫山水之形。”
'張馳'淺笑了聲,“山水之畫,不在形,在意。你閉眼想想你往日所見山水,不需要筆筆描形,隻用寥寥幾筆勾勒,展其意即可。”
沈令言聽罷,閉眼回想自己所見過的春山春水,又将自己置身于往日畫集的山水中,如身臨其境,忽睜起水溶溶的眸子,“我知道了。”
她提筆,寥寥數筆,山水連綿,暮雲春樹,行人緩緩歸,山水尋春圖已然做成。
她擱下筆,長舒一口氣,“長儀哥哥,你看如何?”
身旁無人應聲,她擡眸看去,隻見'張馳'站在窗前,目光朝遠處學堂門口看去。
她順着目光看去,隻見阿爹将一個人送出,似是在陪着笑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