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喚雲突然坐直了,“老二勾結北狄人燒自己人的宅子?”他撚着葡萄梗轉了轉,“這出戲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忽然把葡萄一扔,“走,看熱鬧去!”
“公子!”江禾急得跺腳,“您現在出去太危險!”
“怕什麼?”楚喚雲已經翻上牆頭,笑得恣意,“滿帝都誰不知道,我楚喚雲最愛湊熱鬧!”
趙宅的火光映紅了半條街,百姓們提着水桶亂作一團。楚喚雲搖着描金折扇擠在人群裡,衣襟上還沾着方才吃的葡萄汁。
“讓讓!都讓讓!”他故意拖長聲調,“小爺我還沒見過燒得這麼旺的宅子呢!”
幾個巡防營的士兵皺眉看過來,認出是那個有名的纨绔,又轉回頭去。
楚喚雲趁機溜到圍牆拐角,忽然折扇一收,火光的映照下,井台邊的青磚能看出被人撬開了三塊。
“公子。”江禾從陰影處閃出,“天督府的人到了。”
楚喚雲餘光瞥見巷口轉出的黑色身影,立刻往地上一坐,“哎喲!誰砸我!”
季尋之剛帶人趕到,就見個錦衣公子坐在泥地裡大呼小叫。那人擡頭時,一雙桃花眼裡盛着跳動的火光,嘴角卻噙着若有若無的笑。
“這位大人!”楚喚雲伸手要拽季尋之的衣擺,“我的玉佩掉火場裡了,那可是我的寶貝!”
季尋之側身避開,目光掃過對方腰間——分明還挂着塊羊脂玉。他冷聲道,“天督府辦案,閑人退散。”
“真冷漠。”楚喚雲拍拍屁股站起來,突然湊近低語,“井台往北三尺......”
話音未落,人已經晃悠着往人群去了,嘴裡還嚷着,“誰瞧見我玉佩了?賞銀十兩!”
謝存湊過來,“大人,這楚......”
“去井台。”季尋之打斷他,“往北三尺。”
瓦礫堆下挖出個鐵盒時,火勢剛好蔓延到後院。季尋之踹開燒斷的房梁,盒中賬冊赫然是趙元敬親筆——川州官礦每歲私煉金沙二百兩,經漕幫運往......
後半截被燒沒了。
“大人!”謝存突然指向殘垣處,“有人!”
一道黑影掠過火場,季尋之縱身追上。兩人在傾塌的遊廊間追逐,那黑衣人突然回身擲出三枚鐵蒺藜——正是北狄暗器!季尋之閃避的刹那,暗處飛來一粒石子,“铛”地擊偏了最緻命的那枚。
“哈哈,天督府辦案就是熱鬧。”楚喚雲的聲音從牆頭傳來,他不知何時蹲在那兒,手裡還抛着幾顆葡萄,“接着!”
季尋之下意識接住飛來之物,卻是顆包着紙條的蜜餞。
展開隻見八字:漕幫三當家,印北狄刺青。再擡頭時,牆頭已空無一人,隻有串濕漉漉的腳印延伸向暗巷。
五更天,楚喚雲正在書房泡腳。
“公子。”江禾捧着銅盆進來,“查清了,漕幫三當家是半年前突然上位的,正好是川州金礦開始私采的時間。”
“老二夠貪心的啊。”楚喚雲往水裡又加了勺藥粉,“拿北狄人控制漕幫,再用太師府的人運金沙......錢和鐵他都要。”
窗外突然傳來三聲鹧鸪叫。程七翻窗而入,“公子,天督府剛抓了漕幫三當家!”
“這麼快?”楚喚雲擦腳的動作一頓,“季尋之親自抓的?”
“不是,是個戴面具的暗衛。”程七比劃着,“但那人押送囚車時,靴底沾着紅泥——跟咱們在趙宅井台邊發現的一樣。”
楚喚雲突然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他赤腳踩上案幾,“老二毀屍滅迹,老四追查密信,老五作壁上觀。”線索交錯成網,“而這位季大人身邊,還藏着條毒蛇。”
楚喚雲指尖輕叩着案幾上的密信,燭火将鎮北侯府的漆印映得忽明忽暗。信上是姐姐楚喚舟淩厲的字迹:北狄近期異動頻繁,邊境三鎮已現敵蹤。朝中必有人私通外敵,自保為上。
“公子。”江禾遞上熱帕子,“您今日太冒險了。”
楚喚雲慢條斯理地擦着手,“季尋之若連這點暗示都看不懂,也不配做天督府的左指揮使。”
窗外雨打芭蕉,他忽然想起離開北疆那日,父親站在演武場說的最後一句話——雲兒,記住——你在帝都是個廢物,才能活得長。
三日前,醉仙樓。
“查清楚了?”楚喚雲把玩着鎏金酒杯,“川州金礦的賬目經誰的手流出?”
程七跪坐在陰影裡,“明面上是太師府在運作,但每月的金子最終都進了......”他蘸着酒水在案上寫了個"翊"字。
二皇子陸辰翊。
楚喚雲輕笑,“私采金礦可是誅九族的罪。”他突然斂了笑意,“但北狄人摻和進來做什麼?”
“屬下查到,漕幫三當家每次運完金子,都會秘密會見一個北狄商人。”程七壓低聲音,“交易的似乎是......鐵礦圖。”
楚喚雲指尖一頓。北疆缺鐵,而鎮北軍常年因軍械不足苦戰。若二皇子為奪嫡私售鐵礦制成軍械給敵國......
楚喚雲展開帝都輿圖,指尖從趙宅劃到漕幫碼頭。“老二通過太師府控制金礦,用漕幫運輸,再勾結北狄。”他輕點圖紙,“而老五……”
“五殿下在借刀殺人。”江禾恍然大悟,“他故意引四皇子查軍械案,實則是為了捅出金礦!”
楚喚雲指向地圖上的運河,“他應該也不踏實吧。鹬蚌相争啊......”楚喚雲卷起圖紙。
天督府地牢,漕幫三當家的慘叫聲漸漸微弱。季尋之擦着手上血迹走出刑房,忽見廊下立着個戴鸾鳥面具的暗衛。
“大人。”暗衛拱手,“督主讓您即刻入宮,陛下召見。”
“師父說是為何事了嗎?”
“北狄使團今早遞交國書,要求......”暗衛頓了頓,“迎娶鎮北侯嫡女。”
他們要求娶楚喚舟!楚喚雲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