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尋之向來醒得早，這天，天剛蒙蒙亮便睜了眼。一轉頭，楚喚雲正睡得四仰八叉，一條腿橫壓在他腰上，手臂還死死摟着他的肩膀，活像怕他半夜跑了似的。

他試着抽身，剛一動，楚喚雲立刻收緊手臂，迷迷糊糊地嘟囔：“……别鬧。”

季尋之面無表情地捏住他的鼻子。

“唔……”楚喚雲皺了皺眉，終于睜眼，見季尋之冷着臉看他，立刻笑得燦爛：“季大人，早啊。”

“松手。”

“不松。”楚喚雲不僅沒松，反而往他頸窩裡蹭了蹭，聲音帶着晨起的低啞，“季大人身上好香。”

季尋之耳根一熱，直接屈膝頂他。楚喚雲“嗷”地一聲彈開，捂着肚子哀嚎：“季大人，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活該。”季尋之起身穿衣，卻聽身後楚喚雲忽然“嘶”了一聲。

“怎麼了？”他回頭。

楚喚雲捂着腰，一臉痛苦：“……廷杖的傷好像裂了。”

季尋之皺眉，立刻走回去掀他衣袍查看。結果剛一靠近，楚喚雲猛地一拽，直接把他拉回床榻，翻身壓住，笑得狡黠：“季大人，這麼好騙？”

季尋之：“……”

他面無表情地擡膝，楚喚雲早有防備，一把按住他的腿，低頭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季大人，大清早的，别這麼兇。”

季尋之冷笑：“滾下去。”

“不滾。”

“……”

兩人僵持片刻，季尋之忽然伸手扣住他的後頸，猛地往下一壓，狠狠咬了他一口。楚喚雲吃痛，剛想說話，季尋之已經翻身下床，頭也不回地走了。

楚喚雲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低笑：“……真辣。”

楚喚雲晃進書房時，季尋之正在批閱天督府的密報。見他進來，眼皮都沒擡一下。

“季大人，理理我呗？”楚喚雲往他案前一坐，伸手去抽他手裡的公文。

季尋之手腕一翻，公文“啪”地打在他手背上：“别鬧。”

“啧，無情。”楚喚雲收回手，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忽然瞥見案角放着一本《兵法精要》，書頁裡夾着一張紙條。

他眼疾手快地抽出來一看，上面寫着：“季大人，今晚可否賞臉共飲一杯？——楚喚雲”

季尋之：“……”

楚喚雲挑眉：“這都多少年前的了，季大人，你偷偷收藏？”

季尋之面無表情地伸手去搶，楚喚雲立刻舉高，笑得欠揍：“季大人這麼愛我？”

“那是廢紙。”

“哦？那為什麼不扔？”

“……”

季尋之懶得理他，低頭繼續批閱公文。楚喚雲卻不依不饒，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季大人對我還真是用情至……”

“啪！”

季尋之直接抄起文書拍在他臉上。

未幹的墨汁順着他的下巴滴落，他抹了把臉，幽幽道：“季大人，這麼兇？”

季尋之冷笑：“再廢話，下次就是鎮紙。”

楚喚雲歎氣：“唉，季大人好狠的心。”

他轉身要走，忽然又回頭，趁季尋之不備，猛地在他臉上抹了一道墨痕，然後大笑着跑出門：“扯平了！”

季尋之：“……”

他深吸一口氣，默默摸向腰間的匕首。

午時的廚房遭了殃。

楚喚雲蹲在竈台前生火，灰頭土臉地咳嗽：“……這柴怎麼這麼難燒？”

季尋之站在案闆前切菜，聞言瞥了他一眼：“因為你火折子拿反了。”

楚喚雲低頭一看，果然拿反了，火苗差點燒到自己手指。他幹笑兩聲，重新點火，結果火勢“轟”地竄起，差點燎了他的眉毛。

季尋之歎了口氣，放下菜刀走過去，蹲在他旁邊，接過火折子：“讓開。”

楚喚雲乖乖挪開，看着他熟練地調整柴火，火勢很快穩定。他忍不住笑：“季大人，你怎麼連生火都會？”

“嗯”季尋之淡淡道。

楚喚雲一怔，想起季尋之從六歲開始便進了天督府沒有家人的日子，心裡一軟，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以後不用你生火。”

季尋之擡眸看他。

楚喚雲笑得溫柔：“我來。”

季尋之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先把菜切了。”

楚喚雲：“……？”

季尋之把菜刀塞進他手裡，自己起身去炒菜。

楚喚雲拿着刀，看着案闆上的青菜，陷入沉思：“…這個…要怎麼切？”

季尋之頭也不回：“随便。”

楚喚雲想了想，舉起菜刀，一刀剁下去——

“咔嚓！”

案闆裂了。

季尋之：“……”

楚喚雲幹笑：“……我…我沒使勁啊。”

季尋之深吸一口氣，放下鍋鏟，走過去接過菜刀，面無表情道：“出去。”

楚喚雲委屈：“季大人，你嫌棄我？”

“對。”

“……”

最終，楚喚雲被趕出廚房，蹲在門口啃甘蔗，看着季尋之在裡面忙碌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

他的季大人，連做飯都這麼好看。

夜色漸深，楚喚雲拎着兩壇酒翻上屋頂，沖院中的季尋之招手：“尋之，上來！”

季尋之擡頭，見他坐在屋脊上，月光灑在他肩頭，襯得他眉眼如畫。

他沉默片刻，足尖一點，躍上屋頂，在他身旁坐下。

楚喚雲遞過一壇酒：“嘗嘗，青梅釀的。”

季尋之接過，仰頭喝了一口，喉結滾動，酒液順着唇角滑落一滴。

楚喚雲眸色一暗，忽然伸手，拇指擦過他的唇角，低笑：“季大人，喝個酒都這麼勾人？”

季尋之瞥他一眼：“閉嘴。”

楚喚雲笑着收回手，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忽然道：“季大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喝酒？”

季尋之頓了頓，淡淡道：“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