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指尖一頓,忽然輕笑:“傳旨,大婚取消。”
“陛下…楚大人好像生了好大的氣…”江臨策支支吾吾,“臣擔心他真的一怒之下宰了燕大人……”
陸昭聞言突然大笑,“不是還有季卿在嗎,出不了亂子的。”
次日辰時的宣政殿上,楚喚雲殺氣騰騰邁進殿門,手裡還拎着滴血的包袱。滿朝文武齊刷刷後退三步,唯有季尋之站在原地冷眼旁觀。
“陛下!”楚喚雲單膝砸地,“臣請治燕知鶴欺君之罪!”
龍椅上的陸昭眨了眨眼:“哦?何故啊?”
“他明知嚴嬷嬷在洛水設伏,卻故意引臣前去!”
燕知鶴不慌不忙出列:“下官隻是按陛下旨意行事。”
“你放——”
“屁”字還沒說出口,楚喚雲突然明白過來,不是燕知鶴引他去洛水,而是陸昭引他去洛水,昭兒的局不在于大婚時将對方一網打盡,而是本就打算在大婚之前就全部解決,所以燕知鶴會提前投給對方消息、本該出現在喜堂的季尋之和黑甲衛會突然出現在洛水……但他想不明白的是昭兒不是挺在乎他的嗎,這是什麼意思……
午時陸昭正在禦花園喂魚,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昭兒。”楚喚雲悶聲道,“你早算到我會去洛水?”
少年天子撒了把魚食:“老師還記得朕十歲那年,你教我釣魚的事嗎?”
“記得。”楚喚雲撇嘴,“你非要放走最大的那條。”
“因為朕知道...”陸昭轉身,眸中映着太傅怔愣的臉,“它遲早會遊回我網裡。”
季尋之正在天督府擦拭佩劍,忽見燕知鶴倚在門邊:“季大人好膽量。”
“彼此彼此。”
“下官可沒有季大人的膽量,下官隻是照吩咐辦事,不像季大人,無诏便帶人去了洛水。”
“陛下不下诏,不代表陛下不想要。”
“受教了,不過下官很好奇。”燕知鶴微微一笑,“若楚太傅真沖進喜堂...”
季尋之聲音比劍還冷:“那此刻你墳頭已經長草了。”
“季大人會殺我?”
“不,是陛下會殺你,畢竟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說明你燕大人辦事不力。”
與此同時城南糖鋪的掌櫃戰戰兢兢遞上油紙包:“楚、楚大人,季大人說今日特許您吃半斤...”
楚喚雲嚼着蜜餞嘟囔:“算你識相。”
窗外,陸昭的龍辇正緩緩經過,少年天子掀開簾子,恰好看見他的太傅大人被季尋之揪着耳朵拖走。
陸昭放下車簾,聽不出喜怒的說道,“明日早朝再賞太傅五斤蜜餞。”
次日夜,楚喚雲被按在廊柱上親吻時,滿腦子還是早朝時陸昭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季尋之咬破他下唇,血腥味在齒間漫開。
“疼!”楚喚雲抵着他肩膀,“季大人今日吃火藥了?”
季尋之拇指擦過他唇上血珠:“陛下賞的蜜餞甜嗎?”
“甜啊。”楚喚雲咂咂嘴,“就是沒你做的......唔!”
這個吻比北疆的風雪還兇,季尋之扯開他衣領,在鎖骨狠狠咬了一口:“楚喚雲,你當真不懂?”
“懂什麼啊?你們都是怎麼了?怎麼…都莫名其妙的”
卯時,陸昭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忽聽殿外一陣騷動,楚喚雲捂着脖子匆匆進殿:“陛下,臣有本奏…”
天子擡眸,目光在他頸間紅痕上停留片刻:“老師被貓撓了?”
“是狗…”楚喚雲悻悻的說道。
“咳咳!”江臨策突然大聲咳嗽,“楚太傅,您要議的是漕運改制嗎?”
陸昭朱筆一頓:“不必議了,朕準奏。”筆尖卻戳透了紙背,“另外,朕新得了些蜜餞......”
“臣不要了!”楚喚雲脫口而出。
滿殿死寂,少年天子緩緩擱筆:“......賞季卿吧。”
季尋之盯着禦賜的蜜餞匣子,燕知鶴倚在門邊看戲:“季大人,酸嗎?”
“燕大人有事嗎?”
“下官隻是好奇。”燕知鶴撚起一塊糖漬梅子,“陛下明知您不喜甜,為何......”
匣底突然露出半張字條:朕賞的,他必須吃
季尋之被這個“小朋友”氣笑了。“…這個昭兒…我真是…”他簡直是哭笑不得,“不給出陛下想要的反應還不行,哎…”
楚喚雲正在校場指導新兵箭術,忽見季尋之玄衣銀甲而來,手裡拿着禦賜蜜餞匣子。
“季大人?”
“陛下口谕。”季尋之冷着臉打開匣子,“請太傅......喂、我、吃。”
新兵們憋笑憋得發抖,楚喚雲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他拈起塊杏脯遞過去:“...這又是哪出...張嘴。”
季尋之俯身,就着他指尖咬住果脯,餘光掃過暗處的一個人影。
禦書房内江臨策彙報完校場見聞,小心翼翼道:“陛下,季大人他......”
天子忽然輕笑:“去庫房取那壇醉仙釀,賞給季卿。”
“......是。”
太傅府裡季尋之拍開醉仙釀泥封,醇香彌漫整間書房,楚喚雲咽着口水湊近:“陛下怎麼突然賞你這個?”
“你猜。”季尋之斟滿兩杯,“喝赢我,就告訴你。”
三更時分,楚喚雲醉醺醺挂在季尋之身上:“你、你跟昭兒打什麼啞謎......”
季尋之将他扶到榻上,輕輕吻了下男人的眼睛,“昭兒說......他不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