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特是祭司……
洛爾靜靜抱膝蹲着,燭光搖曳,石柱投下的重重疊疊的影子将他小小的影子完全包裹。
不會的。
阿茲特醫生如果是祭司,為什麼會在普蘭缇克一待就是四年?他不需要侍奉神明嗎?
他為什麼恰好在安吉爾到來之前抵達,又在安吉爾死後帶着她的屍體離開,他明明已經離開,又為什麼回來,是因為安啟麼,他知道安啟是安吉爾?
還有……安吉爾她明明死了,為什麼又以安啟的身份活着。他們為什麼下意識放棄深究這件事情。
到底為什麼……
洛爾一夜沒睡,整個人卻清醒得可怕。他把臉深深埋入膝間。
眼前一片漆黑,腦袋更活躍了。
誰能在祭司的眼皮子底下殺了安吉爾,還毀了她的屍體?是阿茲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麼?畢竟他有祭司身份在,再加上伊萬叔叔替他遮掩。
可為什麼要殺安吉爾,又為什麼毀掉屍體,她的身上,或者說屍體上有什麼秘密?
安索是同謀嗎?還是,他隻是他們的借口?
阿茲特……
薩缇斯.伊萬……
紛雜無序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飄到一邊,在他腦子裡長成密林,枝丫相互碰撞交織。
阿茲特……伊萬……
阿斯……特……泰瓦爾!
伊萬叔叔和陛下的哥哥,泰瓦爾主祭!
裂穹之刃阿斯.泰瓦爾!
女神的守衛者,刑罰者……他為什麼接近安啟?
安啟……安吉爾……
他是在守着她,還是——監視她?
一點溫熱落在肩膀。洛爾壓抑住幾乎沖口而出的尖叫,緩緩擡頭,睫毛簌簌。
“安啟?”
“洛爾,你怎麼在抖?”
“我,我在抖?”
斷斷續續的嘚嘚聲傳進耳朵,洛爾好不容易咬緊牙關,止住了顫動,骨頭又吱嘎吱嘎摩擦起來。洛爾環抱住自己,透過發絲的縫隙去看安啟。
她是誰?
或者說,她是什麼?
泰瓦爾主祭幾次三番是想殺她,還是在救她?
“洛爾?”
“我,我沒事。我隻是有點冷。”
洛爾抖了抖,把自己抱的更緊了。
如果是監視她,怎麼會由着她那樣對他……斑駁的痕迹又開始在眼前輪轉,洛爾輕輕吸氣,喉嚨有些幹癢,耳根開始發燙。
見洛爾瑟瑟發抖,一副淋了雨的鹌鹑樣,安啟開始反思,唔……她是不是過分了?如果當時安吉爾沒有強行搶奪身體的控制權……躺在那的說不準就是洛爾了。
诶?也不對。
阿茲特是純屬自找的。那時候她本就又疼又虛弱情緒極壞,偏偏阿茲特還趁人之危,壓着她的底線來回踩,她心中怒氣爆棚、惡意翻湧,抓住機會當然把他往死裡折騰,讓他沒力氣作妖,如果換做是洛爾,她肯定收手。
但洛爾不會這麼想,萬一他換位思考,對阿茲特感同身受……
變态,魔鬼!安啟自己都要替他罵自己兩句。她當時确實失了智似的。不過她還是有分寸的……吧?
“咳咳,其實我沒下重手,都是皮外傷,看着吓人,其實兩、那個三天,嗯,差不多一周就沒事了。”
大概也許,畢竟她還刺了他一劍,把人紮了個對穿,不過那不重要。
安啟眼睛一眨不眨殷切望着洛爾,裡面滿是真誠和無辜,相信她嘛,相信她,她不是那樣的人。
洛爾挪遠了些,蹲了兩秒又挪回安啟腿邊。歪着頭,小心翼翼打量着。
她不像是壞人。
壞人是無所顧忌的,自己怎麼開心怎麼來,不會憐惜他,更不會他一生氣就來伏低做小地讨饒,還編瞎話哄他。她沒真正傷過誰,每次到最後就收手,心軟得不得了。
她很好很好的,那泰瓦爾主祭是在——守護她?
她有什麼特别?
當年陛下繼位,有記載說大祭司和一衆高等祭司都在,唯獨泰瓦爾主祭不露面,他還是陛下的血親哥哥呢,相傳他恣意妄為,不喜人類,如今竟願意敞開自己……
洛爾被自己的想象臊得瞬間臉頰紅透,下意識擡手,撲扇了兩下給自己降溫。
“剛剛不是還冷?”
怎麼忽然燒起來了,臉這麼紅?安啟湊近,額頭貼上來。
跳躍的燭光映在光潔的肌膚上,暈出奇妙的光澤,荔枝肉一樣飽滿瑩潤,仿佛輕輕一碰,那層薄薄的皮膚就要黏在指尖,再輕輕一揉,滿手汁水。
“!”
洛爾咽了下口水。
挨挨蹭蹭擠過去,鑽進了安啟懷裡。
啊啊啊啊,一隻洛貓貓從她臂彎鑽了進來!可愛,想揉!
想發癫,但怕再吓着洛爾,安啟渾身緊繃,異常克制。
察覺到她的動作,洛爾抿了抿唇,頭枕在安啟肩上,謹慎地觀察着:
自由、放縱、克制、收斂,她桃花一般熱烈,又大地一樣平和,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