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關于商文皓的下落嗎?我跟舞七去過望崖閣,但商文軒好像也不太清楚他弟弟的事情。”
“他敢待在望崖閣?”柳青望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他以前對商文軒幹的那些破事,商文軒沒有把他大卸八塊都算善良了。”
“……”尚知予想起了商文軒那張半面美人半面羅刹、陰翳詭谲的臉。
“這就有些為難了,雖說我柳青望自诩知曉天下事,但對商文皓這種神出鬼沒的人隻能給你們提供一個大概的方向了。”
“說。”
“他待在浔陽定是承奉師命,你們要先搞清楚冥嶽長老到底要做什麼。”柳青望歎了口氣,别有深意地望向尚知予,“浔陽緊臨昆吾山,山上一衆長青弟子,就怕他們對正派弟子下手。”
“就他們師徒兩個嗎?冥嶽長老真動手的話就不是幾個人的事情了,涉及到幫派之間的利益争奪,他不太可能在浔陽做這麼冒險的事情。”
“不可能?”柳青望冷笑,“魔教走狗不一向如此嗎?傳說中的富貴險中求?”
“……”舞七垂眸,眼中的光澤黯了黯。
“幫主!幫主!不好了!”一個小乞丐急吼吼地沖進來,“撲通——”一聲跪在牛大強的跟前。
“慌慌張張的像個什麼樣子!”牛大強怒斥道。
“幫主息怒……隻是,剛才望崖閣的人傳來消息說,在商文皓公子的床下,發現了香玉姑娘的屍體。”
“……你說什麼呢。”牛大強僵在了原處。
他的眼睛空洞而失焦,嘴巴半張,嘴角微微下垂,仿佛被這個消息徹底擊垮了,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抽空了,搖搖欲墜,“香玉死了……怎麼可能……”
“幫主節哀!”
“屍體還在望崖閣嗎?”尚知予問。
“在。”
“先去望崖閣吧,至于冥嶽長老的目的……我回去再想一想。”尚知予道。
“我就不去了,樓裡還有别的事情需要處理呢,而且我不喜歡望崖閣那個陰氣重的地方。”柳青望擺了擺手,如畫的嬌顔上滿是嫌棄。
香玉死了?舞七不理解,她記得在福間客棧,香玉跟商文皓還是相談甚歡的恩愛模樣,怎麼短短數日,香玉就奇怪地死在商文皓的床下呢?
她猜這次八九不離十也是商文皓幹的。
一路上牛大強出奇地安靜,甚至将頭垂得很低,長發飄揚遮住了他的表情,高大雄壯的身材佝偻着,顯得莫名滑稽。
舞七和尚知予都沒說話,舞七的腦子亂糟糟的,她在考慮要不要把她知道的關于冥嶽長老的所有事情都告訴尚知予,反正尚知予已經知道了她的底細。
但她就怕尚知予與正派有牽扯,她不确定該不該信任尚知予。
“告訴他呗,你怕什麼,這招叫借刀殺人,先讓尚知予一衆合夥殺了商文皓,之後再想辦法殺了尚知予。”
她心底突然冒出了一個很奇怪的聲音,這個聲音像是能窺探到她内心深處最陰暗的角落,然後再把它赤裸裸地擺到她的面前,用最大的惡意引誘她。
她搖了搖頭,把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抛到腦後,她在想什麼啊,尚知予幫了她,她怎麼能算計别人呢。
那個奇怪的聲音被她壓了下去。
尚知予雖然不說話,腳步卻如風一般飛快,舞七好幾次都險些快跟不上他。
三人一路無言地來到望崖閣。
再次看到望崖閣的花紅漆大門,舞七心裡有些複雜。
“三位,這邊請。”一個仆人打扮的女子,領着他們進去。
仆女帶着他們走到了一個庭院裡,随手指向一棵粗壯的古樹,“香玉姑娘的屍體被埋在樹下了。”
“你們怎麼能擅自将屍體埋起來呢。”舞七抱怨。
“這是閣主的決定,我們下人不過奉命行事罷了。”仆女解釋。
牛大強突然情緒激動了起來,他三兩步上前跪倒地上,徒手挖了起來,屍體埋得不深,不過五寸深度,他僅挖了幾下,女孩安詳的容顔就顯露了出來。
牛大強看到那張熟悉的睡顔,緊繃的情緒一瞬間失控了起來。
“當初我就不同意你跟劉志去京都永康!你非要去,不想與我待在浔陽……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現在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緊緊地抱住渾身泥土的香玉,肩膀微微顫抖,聲音哽咽低沉,不是撕心裂肺的呐喊,也不是聲嘶力竭的嘶吼,倒像是一頭被抛棄的獸犬,訴說他無盡的委屈與悲傷。
“……”尚知予平靜地看着幾步遠的牛大強,他的眼神暗淡如秋水,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變化。
舞七本想上前安慰一下牛大強的,但剛走一步就被尚知予拉住了,“先讓他一個人發洩一會兒吧。”
“好。”舞七應道。
之前聽牛大強說他跟尚知予是發小,香玉又是他的青梅竹馬,她原以為尚知予跟香玉關系可能也不錯,但尚知予一臉平靜,好像兩人之間不熟。
“你跟香玉姑娘之前沒有見過嗎?”她忍不住問了出口。
尚知予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見過……但我與香玉姑娘隻有一面之緣。”
“商文皓!你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你!!”
牛大強突然大吼了出來,把舞七跟尚知予吓了一跳。
他倆趕緊上前,眼見牛大強雙目猩紅,額頭青筋暴起,一副盛怒的姿态。
“怎麼回事……”尚知予問,眼神移到香玉的衣衫一瞬,就明白了什麼,随之移了視線。
香玉的衣衫多處破爛,嬌小的身體遍布青紫的掐痕,死前似乎被人淩辱過。
尚知予将自己的玄色外袍包裹在了香玉的身上,“先帶香玉姑娘回家吧,之後的事情回幫裡再商量。”說罷他古怪擡頭地看了一下旁邊的大樹。
“怎麼了?”舞七好奇問。
“樹上……”尚知予突然冷了臉,溫爾如玉的臉龐像是籠罩了一層冰霜,在陽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