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灘凝固的血,浸透了整片楓林。枯葉在風中打着旋兒,掠過少女染血的裙裾。她仰面倒在暗紅色的楓葉堆裡,頸間傷口汩汩湧出的血珠,将身下的落葉浸得愈發豔麗。
紅衣女子的繡鞋碾過少女蒼白的手指,雲紋錦緞裙裾掠過血泊時泛起漣漪。她俯視着舞七頸間翻卷的傷口,忽然嗤笑一聲,金步搖垂下的紅瑪瑙墜子晃出冷光:“五毒派的小畜生,倒是配得上這般死相。”
真是可憐啊,總是接連受傷的家夥。
它在識海深處嗤笑。疼痛沿着經絡遊走,竟比三途川底的業火更灼人。
女子冷漠地看着已經無生息的少女,不解恨似的對着屍體又踹了兩腳。
身側最近的男子欲言又止,劍穗在晚風裡打着轉。林間忽然掠過寒鴉驚啼,他莫名打了個冷戰:“玲師姐,這屍首……”
“留給山君當宵夜罷。”玲轉身時金步搖叮咚作響,“長青派那個新掌門……”話音未落,風裡突然卷來鐵鏽味,古槐枝頭的寒鴉撲棱棱驚飛,抖落一地碎金。
太潦草,太無趣,天地不仁,總該留些血色來裝點暮色。
它發出餍足的歎息。
“玲師姐,我有件事不明白,之前傳長青派掌門不是離華嗎?什麼時候變成那個叫尚知予的了?”
“誰知道長青派内部發生了什麼,大概是見不得人的龌龊勾連,他們這些正派弟子,最是虛僞了。”
“确實很可疑,以前從未聽說過長青派有這一号人物,他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我聽說他可不是離華的徒弟。”
殘陽如血,将亂石灘上的影子拉得極長。風掠過枯草發出嗚咽,幾滴暗紅墜在碎石縫裡,像開敗的荼蘼。
“走,我允許你們走了嗎?”
沙啞的嗓音裹着鐵砂,碾過在場每個人的耳膜。玲猛然回頭,金步搖在頸側劃出冷芒。她看見了此生最匪夷所思的噩夢——地上少女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血液回流,青紫的唇色褪成花瓣的桃粉,連被血污黏住的睫毛都在輕輕顫動。
“這是怎麼回事?!”眼前發生的事情超出了男子的理解範疇,他确信自己已經殺死了舞七,“她她她……”
“五毒派果然有怪物。”玲同樣驚愕不解,但身為大師姐,她強裝冷靜,“把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