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天幕總在夜晚透出濃黑,即便是魔界,半夜也看得見月亮,但映着這詭異的黑紫,淡黃的玉盤竟會隐隐透露出一股暗紅,像極了傳說中月圓之日的赤月。
魔界一切都是不尋常的。
尹千煦關上了客棧的窗,放棄了占星預事的想法,心中思索着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妄圖将其串聯成一條線,但卻是無用功。
這已經是他們來魔界的第七天了。
剛開始他拉着荀肅在一些魔界比較重要的地點探聽,但魔界衆人好像完全不知雲佼的所作所為一樣,别說什麼特别的行動,就是市井閑談,也沒有。
太不正常了。
如果不是雲佼勒令衆人不許談論這個話題,那麼便隻剩下了另一種可能。
特意裝出一副再平常不過的樣子,好讓敵人放松警惕。
思及此處,尹千煦心中忽地滋過一陣電流。
荀肅晚上一個人……
這幾日他雖表面上沒表現出什麼,但實則已然不敢和荀肅一間房了,不論他怎麼撒嬌賣萌他都一律回絕,鐵了心要和他劃清界限。
可這也有一個壞處,不能将他放在身邊好好護着他,萬一第二天起來他缺胳膊少腿的自己把腸子悔青了也沒辦法。
尹千煦越想越覺得這種行為就好像給自己身邊安裝了個定時炸彈,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擔心這炸彈炸沒炸,實在不是個好計策。
但接着讓荀肅和他一起睡更不對,這小家夥整天腦子裡想些有的沒的,上次幻境裡給他吓得夠嗆,何況現在身體也長開了,總不能一直慣着他。
但比起後者,好像前者的後果更嚴重一點……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打段了他思維的争鬥。
尹千煦心中一喜,他巴不得趕緊來個事讓自己别陷入這種二選一的苦惱,但随即聽見門外之人的聲音,這心情便立刻被另一種複雜的情緒替代。
其實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深更半夜來他房裡還禮貌敲門的,除了荀肅還能有誰?
“師尊,你睡了嗎?”
尹千煦沉默半晌,原本想裝睡,但再仔細一聽,發覺門外那人的聲音好像有點不對勁。
比平日更低啞些。
他一下便有些擔心,即便知道這可能是自己耳拙聽錯了,但依然不敢賭,怕他真有什麼事,沒怎麼猶豫便應了。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尹千煦攏了攏被子,不知是不想還是不敢還是别的什麼原因,别過臉去,沒看他。
他聽到門被關緊。
他聽到荀肅朝他走來的腳步聲。
尹千煦沒忍住,目光向下瞥。
好死不死,這被子剛好是赤紅的,尹千煦還來不及反應,腦子裡便自動跳出幻境裡的一幕。
他被壓着手腕,掙紮着别過臉,望見的就是這麼一條鮮紅的被褥。
“師尊?”荀肅叫了他一聲,尹千煦忍着沒看他,但明顯地感覺到身旁陷下去一塊,同時也清晰地聽到他嗓子确實不對勁。
看來自己沒聽錯。
“師尊。”荀肅又叫了他一聲,這次語調重了些。
尹千煦好歹轉過了頭,但沒直視他眼睛,也沒說話。
平心而論,來魔界後,他和荀肅間的氣氛就挺尴尬的。他不像之前那樣放肆着荀肅抱自己,也不會做出一些越過師徒這條界限的親密動作。
他暗自思索着,或許這樣下去,時間一長,荀肅也就把他心裡那些念頭放下了。今天晚上來找他,大概率是忍不下去,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漠,想要一個說法。
那也好,自己便趁着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了,也省得他以後東想西想。
今天晚上他就當和徒弟聊聊天,反正清醒的時候他也不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