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吵鬧聲驚動在樓下等待的其他人。
見隊長冷臉臂彎夾着位少年出來,氣勢洶洶大步流星,個個如好奇的鵝,伸長脖子探頭探腦。
“誰呀?這麼親密。”
“不認識,這事歸隊長做?”
“沒聽說啊,咋回事。”
“老熟人嗎這?”
衆人七嘴八舌,但沒人敢真的圍上去一探究竟,自動分出空隙,讓王硯穿過抵達公車的邊緣。拉開車門,丢人,甩門落鎖,動作一氣呵成。
其中有個膽子大的:“隊長!”
等王硯看過去。
“您放心!我們絕對會保守住秘密,但為啥……他,這兒,咋回事?”
隊員伸手指指四層建築小樓,又滿臉震驚地與王硯對視。
旁人看似在各忙各,其實皆豎起耳朵。
王硯冷淡一掃:“很感興趣?”
“啊哈哈那倒沒有,就怕記錄儀開着,萬一上頭調查追責,我們也得搞清楚,是不?”
理由極其得正當充分。
王硯沒辦法拒絕。
他倒也沒過度隐瞞的打算,很自然地向其解釋:“之前在老家遇見的孩子,有過幾面之緣,沒點到不學好來這種地方,我替他……家裡人教育教育。”
“還真是辛苦啊!隊長!”
隊員似懂非懂點頭,呆傻的模樣搞笑。
王硯心裡憋了氣,他上車,一踩油門。
車輛滑走,很快在路口彙入立交橋的車流,再盯住瞧幾眼,就會花了視線,隊員默默收回目光,繼續聽副隊長指揮。
/
遠離辦案場地的喧嚣,許歲保持先前姿勢,仰面躺在聯排座椅,凝視老舊掉皮的小轎車頂。後座空間狹小,再加暖氣足,許歲剛巧躺在出風口,熱風呼呼直吹他耳朵,沒多久就覺得陣陣發癢,最後變得疼痛難忍。
許歲翻身,臉朝裡。
該不會是要凍耳朵吧?
他胡亂猜測,閉上眼,身體蜷成球。這種用于辦公的老轎車擁有獨屬于年代感的奇怪味道,許歲難以形容,他閉目養神。
車輛偶爾經過路障時,颠簸總會令許歲被動地擡起頭,再重重摔下去。
巨大慣性扯得許歲偏移身子。
他扭頭,對上王硯的臉。
“為什麼不說自己很難受?!”對方語氣談不及柔和,帶些無法理喻的怒氣,即便許歲也未料他因何事生氣,垂眼凝視幹燥略起皮的手背:“……你脾氣比先前差好多。”
王硯愣住。
他沒想許歲再次與他開口,說得卻是這些,人表達稍顯笨拙,幾次都無法組合成完整的句子,零星往外蹦字詞。
前方是需要等待120秒鐘的繞城高速起止路口,他們時間闊綽,王硯收緊手指。
“抱歉吓到你,這次是我太沖動了。”
認錯速度過于迅速,反而讓許歲不知該如何接話,他順勢平躺在後座:“好像……你哪一次都這樣,道歉還死不悔改。”
“有那麼嚴重?”王硯無奈苦笑,“都用上死不的說法。”
“……”
許歲聽見了也當沒聽見,半眯着眼,視線落在黑色防窺膜:“噢——”
兩邊路燈透不進來,王硯開車也未亮起頭頂燈光,他們之間的氣氛微妙。
王硯深呼吸,決定先從熟悉地方入手。
“也就半年時間,先前帶你走的福利機構因為收養手續出現漏洞,導緻我好不容易查到你所在分支趕過去,他們說你已經先離開了。可你去了哪,無論是系統還是台賬,哪種方式都查不到丁點消息。”王硯陷入回憶。
他講話偏絮叨。
起初,許歲全當沒聽見,等王硯說到自己壓根不去聯系他時,人忍不住坐起。
“我忘記你?”許歲揚起音調。
事情實在荒謬,他聽着好笑,饒是肚子因饑餓感覺發痛,仍強撐精神,面皮浮現幾分笑意,隻是笑不及眼底。
王硯控制不住視線落向後視鏡。
咔哒。